蛇影潜踪留秘痕,古卷残页觅真文。
凤凰泣血百年怨,迷雾重重待破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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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穿过遗迹的破口,带来刺骨的寒意,也吹动着两人心中刚刚燃起的惊疑火焰。“羽蛇……”阮白釉低声重复着这个名字,指尖轻轻拂过那冰冷石壁上的奇异刻痕。解剖刀象征着精准的切割与分离,或许也暗示着对生命的某种掌控;羽毛笔则代表着记录、知识,甚至是伪造与修饰。这两样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工具组合在一起,形成这个诡异的徽章,背后定然隐藏着不为人知的故事。
沈青临的眼神锐利如鹰隼,他蹲下身,用带着手套的手指小心翼翼地触摸着刻痕的边缘。“这个标记的刻印手法很新,不超过十年,甚至可能更近。”他的声音低沉而肯定,“与周围那些饱经风霜的古老铭文形成了鲜明对比。这说明,‘羽蛇’的人,或者与‘羽蛇’有关的人,在近年内来过这里,并且留下了这个标记。”
“他们来这里做什么?”阮白釉皱起眉,思绪飞转,“是为了守护威廉家族的秘密?还是……另有所图?”如果“羽蛇”是一个以修复和伪造古董闻名的地下组织,他们出现在这里,难道是为了寻找或利用与威廉家族诅咒相关的“古物”?那套骨瓷茶具,会不会就是他们的目标之一?或者,他们本身就是所谓的“守秘人”或“执钥者”的一部分?
“不清楚。”沈青临站起身,目光再次扫视着这个不算大的石室,“但这个标记出现在这里,绝非偶然。它可能是一个联络信号,一个身份标识,甚至……”他顿了顿,看向阮白釉,“一个开启什么的‘钥匙’。”
阮白釉的心头猛地一跳。“钥匙?”他立刻明白了沈青临的意思,目光也开始重新审视这个他们几乎已经检查过一遍的石室。之前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些显眼的壁画和铭文上,对于石壁本身的结构,反而没有那么细致地探查。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分头行动。他们不再仅仅是记录,而是开始用手电的光束一寸寸地扫过墙壁、地面,甚至是祭台的每一个角落,同时用指关节轻轻敲击,聆听声音是否有异。
“这里!”沈青临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他正半跪在祭台侧后方,靠近刚才发现“羽蛇”标记的位置。那里的石壁颜色似乎比周围略深一些,而且几块石头之间的缝隙,也比其他地方更加规整,仿佛是后天拼接上去的。
阮白釉立刻凑了过去。沈青临用手指沿着那几条规整的缝隙滑动,果然感觉到轻微的松动感。“这后面……可能是空的。”
两人合力,小心翼翼地在那几块看似与其他石壁无异的石头上按压、推移。起初纹丝不动,但当沈青临的手指按在“羽蛇”标记旁一块不起眼的凸起时,只听“咔嚓”一声轻响,仿佛有什么古老的机括被触动了。
紧接着,那几块被标记出来的石块缓缓向内凹陷,然后无声地向一侧滑开,露出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漆黑的入口。一股比外面更加阴冷、带着浓重尘埃和霉味的空气从中涌出,仿佛沉睡了千百年的幽灵终于被惊醒。
密室!他们真的找到了一个隐藏的密室!
强烈的求知欲压倒了对未知的恐惧。沈青临率先打开强光手电,探身向内照射,阮白釉紧随其后,也举起了自己的光源。
入口后面是一条狭窄陡峭的石阶,向下延伸,没入更深的黑暗之中。石阶两侧的墙壁同样粗糙,但明显有人工开凿的痕迹。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了泥土、陈腐纸张和某种香料残留的气息。
“走吧。”沈青临的声音沉稳,但握着手电的手却微微收紧。他率先踏下石阶,阮白釉深吸一口气,跟了上去。
石阶并不长,大约向下延伸了十几级,便到了底部。眼前豁然开朗,出现了一个比外面石室略小,但更加规整的方形空间。这个密室的墙壁被打磨得相对平整,虽然同样布满了岁月的痕迹,却能看出建造者的用心。
密室中央,赫然矗立着一个样式古朴的石制祭坛。祭坛的造型简洁,没有过多繁复的雕饰,但其材质似乎与外面的石壁有所不同,呈现出一种更深的墨黑色,表面隐隐有流光闪动,仿佛能吸收周围的光线。
而祭坛之上,并非空无一物。那里静静地躺着一本厚重的、用某种深褐色皮革包裹封面的古老典籍。
两人的呼吸同时一滞,目光都被那本典籍牢牢吸引。手电的光束聚焦在封面上,只见那深褐色的皮革中央,用不知名的颜料烙印着一个复杂而精美的图案——一只浴火的凤凰,翅膀舒展,尾羽燃烧,姿态栩栩如生,与那套会渗出血液的骨瓷茶具上的凤凰火纹,几乎一模一样!
找到了!他们苦苦追寻的,关于威廉家族和诅咒的核心秘密,很可能就记载在这本古老的典籍之中!
阮白釉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几乎要冲破胸膛。他感到一阵眩晕,是长时间的紧张、疲惫以及此刻巨大发现带来的冲击混合在一起的反应。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去触摸那本典籍,却被沈青临伸手拦住了。
“小心。”沈青临的目光锐利地扫视着祭坛和典籍周围,确认没有明显的陷阱或保护措施后,才示意阮白釉可以上前。他自己则保持着警惕,观察着密室的每一个角落。
阮白釉定了定神,走到祭坛边。他戴着手套的手,轻轻地、带着近乎朝圣般的虔诚,触碰到了那本典籍的封面。皮革的质感冰冷而坚韧,带着一种久经岁月沉淀的厚重感。封面上除了凤凰火纹,再无其他文字或标记。
他小心翼翼地翻开了封面。映入眼帘的是泛黄的、质地粗糙但韧性十足的纸张,上面是用一种已经褪色成深棕色的墨水书写的、密密麻麻的英文花体字。字迹古朴典雅,带着浓郁的时代烙印。
“是威廉家族的记录……”阮白釉低声说道,他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他迅速浏览着开头的几页,上面记载了这个家族的起源,他们在航海贸易中的崛起,以及……他们如何在东方获得了巨大的财富和神秘的力量。
沈青临也凑了过来,目光紧紧地盯着书页上的文字。典籍的内容果然印证了他们的部分猜测,详细记述了第一代威廉,那位野心勃勃的英国商人,如何在一次远航东方的冒险中,接触到了某种禁忌的知识和力量,并将其带回了雾港。书中提到了一个与凤凰崇拜有关的古老东方部族,提到了某种血脉契约,以及……那套骨瓷茶具的诞生。
“……以凤凰之血为引,融世代之魂为骨,锻造永恒之器……”阮白釉轻声念出其中一句晦涩的描述,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这不仅仅是一套茶具,更像是一个承载着家族命运和诅咒的容器。
他们继续往下翻阅,心跳随着书页的翻动而加速。典籍中详细描述了诅咒的征兆——家族成员的早夭、怪病、精神失常,以及那套茶具在特定时刻渗出血液的恐怖现象。每一代威廉家族的成员,似乎都无法摆脱这宿命般的阴影。
终于,他们翻到了最关键的部分——关于如何解除诅咒的记载。
两人的目光都变得无比灼热,几乎要将那古老的纸张点燃。然而,就在他们即将看到那梦寐以求的答案时,眼前的一幕却让他们的心瞬间沉入了谷底。
记载着解除诅咒方法的关键几页,竟然被人为地破坏了!
有的页面被整齐地撕掉了,只留下参差不齐的边缘;有的页面虽然还在,但上面的文字却被用一种腐蚀性极强的墨水大片大片地涂抹掉,只留下模糊的墨团和被侵蚀的纸张纤维;还有一些地方,关键的词语或符号,被用利器狠狠地刮去,只在纸上留下深深的划痕和破洞。
破坏的手法干净利落,显然是刻意为之,目的就是不让后来者看到完整的内容。
“怎么会这样?!”阮白釉失声叫道,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和巨大的失落。希望的顶峰瞬间跌落,这种感觉比从未有过希望更加令人难受。他小心地翻看着那些被破坏的页面,试图从残留的痕迹中找到一丝线索,但一切都是徒劳。破坏者做得非常彻底。
沈青临的脸色也变得异常凝重。他仔细检查着那些被破坏的痕迹,眉头紧锁。“看这些破坏的痕迹,手法很专业,而且……时间应该不算太久远。”他的指尖划过一处被刮掉文字的地方,“至少,是在‘羽蛇’留下那个标记之后。”
这个推断让阮白釉悚然一惊。“你的意思是……是‘羽蛇’的人做的?”
“很有可能。”沈青临沉声道,“他们或许先我们一步找到了这里,阅读了典籍,然后出于某种目的,毁掉了关于解除诅咒的关键信息。也许是为了独占这个秘密,也许是为了阻止其他人解除诅咒,也许……他们本身就与这个诅咒有着更深的联系。”
这个可能性让整个事件变得更加扑朔迷离。如果“羽蛇”组织掌握着解除诅咒的方法,却又刻意将其隐藏,他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难道他们想利用这个诅咒?或者,他们也是被诅咒束缚的一环?
阮白釉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感。他们费尽周折,冒着危险来到这里,找到了这本关键的典籍,却发现最重要的部分被人捷足先登并销毁了。线索似乎又一次中断了。
但他很快又振作起来。他看向沈青临,眼中重新燃起了斗志:“不,还没有结束。”他指着典籍中那些未被破坏的部分,“这里仍然有大量关于威廉家族历史、诅咒细节以及那个东方部族的信息。仔细研究这些内容,或许能找到其他的线索,推断出被抹去的部分是什么。”
沈青临点了点头,表示赞同。虽然关键信息缺失,但这本典籍本身就是一座宝库。“没错。而且,‘羽蛇’的出现,也为我们提供了新的调查方向。找到他们,或许就能找到被隐藏的秘密。”
两人再次将注意力集中到这本厚重的典籍上。他们决定,必须将这本典籍带走,进行更细致的研究。虽然密室中的环境相对稳定,但将如此重要的物证留在这里,风险太大了。
他们小心翼翼地将典籍捧起,用随身携带的防震缓冲材料仔细包裹好,放入特制的样本收纳箱中。做完这一切,两人才再次环顾这个隐藏在遗迹深处的密室。石壁无言,祭坛冰冷,空气中弥漫的尘埃仿佛凝聚着百年的秘密与叹息。
威廉家族的诅咒,如同交织的藤蔓,将英国商人、东方部族、骨瓷茶具、神秘的“羽蛇”组织,以及他们这两个意外闯入的调查者,都缠绕在了一起。眼前的迷雾似乎被拨开了一角,露出了更深邃、更复杂的内里。
虽然未能直接得到解除诅咒的方法,但“羽蛇”这条线的出现,以及这本残缺的古老典籍,无疑是巨大的突破。棋盘上的棋子越来越多了,棋局也变得愈发凶险和引人入胜。
沈青临和阮白釉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未曾熄灭的光芒。疲惫、失落、惊疑……种种情绪交织,最终都化为了更坚定的决心。无论前路有多少迷障,有多少隐藏的敌人,他们都必须走下去,直到揭开那凤凰火纹背后,跨越百年的血色真相。
带着沉甸甸的典籍和更加沉重的心事,两人离开了密室,重新将其入口伪装好,然后沿着原路返回,离开了这座充满了秘密和危险的古老遗迹。雾港市的夜色依旧浓重,而他们知道,真正的风暴,或许才刚刚开始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