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金银花(1 / 1)

不一会饭做好了,周氏亲自用篮子把饭装好,把坐回灶台前烧火的江玉燕招手叫过来:“三丫头你过来!”

江玉燕跑到周氏面前明知故问:“奶,咋啦?”

她在这里待了这么久就是为了让奶叫她去镇上送饭以此获得去镇上的机会。

她特意穿了三层补丁最少的粗布衣,裤脚用草绳扎紧——等会要走半个时辰山路呢。

周氏把装着饭菜的篮子递到江玉燕面前:“你去给你大伯和二哥送饭!”

“好。”江玉燕正想接过篮子周氏却又一把收回。

周氏指着江玉燕严肃道:“不许偷吃!仔细你的皮!”

“奶我保证不偷吃。”江玉燕竖起三个指头,眼神真挚。

周氏这才把篮子交给了江玉燕。

江玉燕接过篮子,出了厨房,背起自己早已准备好的背篓,推开嘎吱作响的大门,踏上了去往长板镇的路。

泥巴路两边的篱笆上,公鸡正扯着嗓子打鸣。

江玉燕把竹篮抱得更紧些,能感觉到底下两个粗陶碗还烫着。

沿着乡间的小路走出村子,人也越来越少,路两边也从泥瓦屋子变成了开阔的田野,田里的小麦长势喜人,绿油油的一片让人看了就心生欢喜。

绿油油的田野慢慢退出视野,取而代之的是连绵起伏的山脉。

车轱辘压过碎石路的声音里混着赶车人的吆喝:\"让让!让让!\"

江玉燕贴着路边走,背篓里的干草叶蹭得后颈发痒。

路上的人越来越多江玉燕也终于看到了一座古老的城墙,牌匾上“长板镇”三个大字龙飞凤舞。

江玉燕随着人群进了镇子。

一进镇子整个气氛就不一样了,地上踩的是青石砖,道路两旁商铺林立,一直延伸到道路的尽头,铺子的旗帜迎风飘扬,叫卖声不绝如缕。

“小妹妹,来只糖葫芦吗?”一个扛着箱子的小哥举着一只糖葫芦,凑到江玉燕面前。

江玉燕看了看自己身上打着这么多补丁的衣裳,心想:“我这看起来像是买的起的吗?”

她摆摆手道:“不用了,不用了…”

小哥收起糖葫芦:“好吧。”正准备走却被拉住了衣角。

江玉燕扯住小哥的衣角问:“小哥,你知道闻道书院怎么走吗?”

小哥往前指了指:“沿着这条路走到尽头,左拐三次,右拐一次就能看见了,很好找的。”

货郎抹了把汗道:“读书人家的小姐啊?往东走到绸缎庄拐弯......”

江玉燕点点头道:“是呀,谢谢小哥。”

小哥摆摆手:“不用谢。”说着从货箱里找出一颗糖:“小妹妹这个给你,你可真懂事。”

江玉燕不好意思道:“谢谢小哥,不用了,无功不受禄。”

小哥可听不懂什么功什么禄他把糖塞到江玉燕手里:“让你拿着你就拿着,我最敬佩读书人家了。”

江玉燕只好收下:“谢谢小哥!”

“快去吧别让家里人等急了。”说完挑着货箱又开始向别人推销他的小玩意儿。

江玉燕看着手里的这颗方块糖:“想不到读书人的地位这么高!”

江玉燕顺着货郎小哥的指示找到了闻道书院。

屋顶盖着青瓦,墙面被刷成白色颇有文人墨客的书生气。

爬山虎从里头探出墙来,给白墙增加了些许色彩。

正门用行书写着“闻道书院”四个大字,大门则用硬木雕刻着云纹。

书院不让闲杂人等进去,江玉燕只好托门口的书童帮她给大伯和二哥带话。

不一会二哥江书行从院里出来。

江书行带着江玉燕找到了大伯江恒仁教书的私塾。

江恒仁已经在门口等了,他饿了许久。

从前这个时候,他已经和同僚在外边的酒楼里吃完饭了。

但现在他兜里没有钱只能老老实实等家里送饭来。

他一出来就抢过江玉燕手里的篮子:“怎么是三丫头来送饭啊?”

江玉燕暗道:不是我是谁,难道是大姐姐吗。

大姐姐忙着绣花呢!

也不等江玉燕回答又问:“今天吃啥?”

一打开盖子,一碗土豆炖茄子,一碗水煮白菜,几个个大大的窝窝头,江恒礼大失所望,肉沫星子都没有:“怎么一点肉都没有?”

江玉燕:家里哪还吃得起肉?大伯你心里都没点数吗?

江书行默默扶额,但也不好说自己爹的不当:“爹快点吃吧,等会开课了。”

三人进了私塾,江恒仁和江书行坐在桌子上吃了起来。

书院后巷飘着墨汁味儿,江玉燕蹲在石阶上数蚂蚁。

江书行看了看蹲在外头小小的一个人,跑了这么久肯定也饿了吧!

他拿起一个窝窝头递到江玉燕面前:“三妹走了这么久饿了吧,给你吃!”

江玉燕摇摇头:“二哥我不饿。”

开玩笑,她刚跟周氏保证了不偷吃,要是周氏发现她就完蛋了!

周氏才不会管是不是二哥给她的。

江恒仁拿走江书行手里的窝窝头:“丫头片子的吃啥?读书最是耗费精力,还是给我吃吧!”

二哥掰窝头的手指关节发白,江玉燕别开脸假装看屋檐下的燕子窝。

大伯嚼窝头的声音像牛反刍,汤水顺着胡子往下滴,落在石板上很快被太阳晒成深色痕迹。

等二人吃完,大伯留在私塾,江书行嘱咐了江玉燕几句注意安全之类的话就回了书院。

江玉燕收拾了碗筷,带着她的背篓,去了镇上最大的药铺益民堂。

刚刚在路上问过了镇上最大的药铺兼医馆就是益民堂,里头的伙计掌柜也都是极和蔼,热情的人。

果然一到益民堂就看到门口排着长长的队伍,想来益民堂是极受百姓青睐的。

益民堂门槛足有半尺高,江玉燕差点被绊个跟头。

药柜前站着个伙计,正用铜秤称草药,秤盘上晒干的蒲公英像团灰扑扑的云。

看到江玉燕进来热情地问:“小姑娘,看病还是买药啊?”

江玉燕摇摇头:“你们这收草药之类的东西吗?比如金银花之类的……”

伙计闻言拿起柜台上的秤:“收啊,你卖点啥,金银花吗?得看看品相好不好。”

江玉燕松了口气,幸好这里是收金银花的。

她放下自己的背篓道:“我这里摘了点金银花。”

“晒干了吗?”

“晒了晒了。”

\"金银花要带蒂的。\"伙计捏起几朵对着光看,\"你这晒得不够透。\"

他指甲缝里沾着褐色药渣,翻检时掉在江玉燕的背篓里。

随即用秤称了下江玉燕背篓里的金银花:“这一共两斤,我给你五文钱吧。要是品相再好点我就算三文钱一斤了。”

江玉燕点点头,她也不是很懂,能得这五文钱也算是不错了。

“好,谢谢小哥。”

出了益民堂,握着沉甸甸的五文钱江玉燕暗自思忖着用着五文钱干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