苛刻的工作计划为这一变动做出了重大让步,江清月抛下工作第一时间打车到天玺公馆。
电梯门开启时她便睁大了眼睛,岑阙已经在等着她。
相视一笑后,他们缠吻在一起,不比昨夜轻柔。
江清月有些失神地想,当初到底为什么要放过眼前这个尤物,这样愉悦的体验,为何要作死中断了三个月,简直清高得匪夷所思。
接下来的几天,在岑阙出国前,她都呆在天玺公馆居家办公,除了必要的会面,没有出门。
岑阙就跟牛皮糖似的,在家几乎寸步不离,她外出他就接送,她和刘传歌见面两个小时,他就在车里等了两个小时,断过粮的危机感就是强。
就是这般黏糊,夜里某人还要把她抱得紧紧的,怎么挣都不肯松手,嘴里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各种平日里绝不可能出现的亲昵称呼都从他嘴里冒出来了,听得她耳根子发红。
从前他也不是这样……骚断腿的啊。
那方面更是没个节制,明明双方都已经精疲力尽安睡入梦了,他却不知是做梦还是怎的,忽然就紧紧抱住她,接着细密的吻就侵袭上来。
她被吵醒来脾气了,他就变着法地连哄带骗,实在不行就下厨谢罪,可她吃美了,他又该邀功,一度导致江清月对“葱烧牛肋排”有了阴影。
不过一周时间,江清月就“变了心”,只巴巴地盼着他赶紧走。
周四晚上,两人就明日即将开庭的案子探讨了一番,岑阙一边与她出主意,一边整理行李,肉眼可见的疲惫,两人洗漱过后,便相拥睡去。
江清月以为他在为长途飞行积蓄体力,自己终于能够休息一晚,不曾想夜里他忽然翻过身来,闷不吭声地就强制开机。
这太不温柔了,她几乎尖叫出声,他又缓下来,低声安抚,但是动作绵长,好似永远不会结束。
江清月筋疲力竭,独自熊抱着一个玩偶,侧身睡去,只留给岑阙一个后脑勺,他终于没有再动作。
她察觉他侧身躺着,正支着胳膊看着她。
她没有扭头。
“这个角度好像有小学时候的样子了…… ”
她忽然听到他小声说话。
什么小学时候,他哪里知道她小学什么样子?她内心腹诽,但太累,懒得和他说话。
他估计是以为她睡着了,放低了声音,自言自语。
“在海边,你说你的爸爸想当船长,他给你取名叫江清月,野旷天低树,江清月近人…… ”
江清月眼皮微颤。
“你没有问我的名字,我也忘了说,初中你是不是搬家了?在学校没有看到你,你应该有挺多朋友,我也还行,所以其实也没有想起过你。”
“有没有可能我比想象中早熟,那时候就对你心怀不轨,否则高一军训在校车上再一次遇见你,我就认出了你…… ”
“清月,野旷天低树,江清月近人,我当时在默念这句诗,不太敢低头,你不知道吗,你的腿靠着我的腿,导致我靠里面的半边身体比淋雨的那边还要麻木……”
“发现海川一中好小,在哪里都能看见你,还是你贪玩?总跑来我眼皮底下……”
“那套广播体操你到毕业都还跳错,特别是第三节转体运动,五次有四次转错方向,不过刚好,这样我可以多看你的方向几眼,还不会被发现…… ”
“高四部的关东煮就那么好吃?一个大课间来回跑去买?其实我短跑成绩还不错。”
“奶茶总是点相同的,居然没有腻,不像人,换来换去……”
“发现海川一中其实也挺大的,所以你一直都看不见我…… ”
“我应该有过不下十个同桌,在高中,但我现在只记得一个,”他说了个名字,“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他,他成绩没我好,长得没我高,他在宿舍不洗袜子,爱通宵看很无聊的爽文小说…… ”
“对,那时候我无数次在心中完全不讲道理地,无故诋毁别人,我认为,他们在长相、外形、智慧、品德上,都不如我。”
“所以想不通为什么,为什么你可以和他们在一起…… ”
“可能一中还是太大了,也可能是走廊太长了…… ”
听着他断断续续,细细碎碎的呢喃,江清月抱玩偶的手臂越收越紧,却不敢弄出一点声响,睁着的眼睛已经开始泛红……
“大学…… 大学太奔波了……说着都觉得挺折腾, 算了…… ”
“宝贝,想问你……”
江清月呼吸一窒,下意识地重新闭上眼。
然而他并不是真的要问,又兀自接着说:“这次可以爱多久?”
“本来没想过这个问题,觉得到这里就行了。”
“觉得…… ”
“最近,我好像能感觉到你的心在我这里了,不知道可以持续多久,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他没有再接着说了。
江清月有些克制不住喉咙哽咽的气息了,佯装睡不安稳紧了紧被子,顺势转过身来,面对着岑阙。
但她没有睁眼。
良久,感觉他的手指滑过她的脸颊,将零散的发丝别到她耳后。
后半夜,始终没有进入睡眠的江清月缓缓睁开眼睛,长久地注视着黑暗里那英俊的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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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她没有去送机,岑阙登机的时候,她也已经步入知识产权法院的法庭。
刘传歌紧张道:“我们这个案子在网上都已经没什么热度了,怎么还有媒体旁听啊?”
江清月瞥一眼旁听席,凑到刘传歌耳边低声道:“我请的。”
“花钱了?”
“不然呢?”从跃的人情不用白不用。
刘传歌登时睁大眼睛:“虽然我们的确做了很多努力,但你不是说结局殊难预料,万一败诉,岂…… ”
“呸呸呸,”越是紧张的时候,越是适合聊点玄学,她安抚道:“我早上起来的时候拜文曲星了,你放心吧。”
文化人迟疑又不解:“这能拜文曲星吗…… ”
“我还拜了一个常胜将军,你放心吧。”
“是吗,谁啊?”
“嗯…… ”江清月在充分发挥自己编故事的能力,“思在仙君,这个灵,放心吧!”
“哦…… ”
刘传歌面露难色。
“船歌唱晚”书友会也派了两位代表过来,本来就对江清月没什么好脸,这会儿看她们俩“不正经”地交头接耳,面色更是凶煞,恨不得把江清月拽下来自己上场。
江清月不仅不紧张,简直心无波澜,因为这案子在证据补充阶段消耗了太多的时间和心力,她竭尽全力了,所以在迎接结果之际已然有种尽人事听天命的释然。
今早她真的拜了思在仙君,天上宫阙,应该灵的。
岑阙登机刚坐下,莫名打了个喷嚏。
上来送茶饮的乘务员闻声蹲下来问候,又瞥见他手心像是脏了,有红色的印记,于是又贴心地再次送上热毛巾。
“不用了,谢谢。”岑阙婉拒,并收拢了手掌。
乘务员讶异,但没多事,留下毛巾离开了。
岑阙低头,在无人时又缓缓摊开手掌,掌中印着一个口红画的小爱心,有些斑驳了,他晨起洗漱时看到的,险些因触水而破坏,好在拯救及时,还能看清形状。
她的一点小动作,他今天注定舍不得洗手了。
因为她的“心”,真实地握在他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