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大的那栋教学楼里，几乎没人前往五楼，上面只有一个班。
宋恩雅故意拖到最后才进校，却意外地在楼梯间碰见了韩时叙。
两人只是一个假期没见面，不知道为什么莫名有些生分。
韩时叙刚想开口打招呼，宋恩雅先一步闷头走了，这让他举起的手在空中僵了一下。
两人沉默地走进教室，刚进门立马传来了同学的声音。
“哦哟，这两人来了，我说什么来着，看吧，我是不是猜得没错？打赌是我赢了耶，今天的作业全部归你们了，一定要给我写到满分哟。”
白慧娜靠在京媛熙旁边的桌子上，望着李承硕他们笑。
“还真没换唉，难道他们假期很忙吗？这种事都能忘记。”
李承硕的语气难掩幸灾乐祸，其他的同学有的面色不悦，有的一脸看好戏。
“听说韩时叙天天忙着送外卖，估计真的没时间好好思考上学期发生的事吧。”
“宋恩雅倒是过得好，不过怎么也这么健忘。”
金明珠看见他们身上的铭牌脸色臭得厉害，大步走过去。
“你们两个一定要这么令人恼火吗？上学期不是说了要换你们两个的铭牌吗？为什么不去领新铭牌了再来？”
宋恩雅一见到金明珠便无法抑制地涌出恨意，她克制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口，脑海里的记忆复苏。
铭牌……
带着d序列的铭牌……
“我也要换？”
她看向坐在那里的京媛熙，语气带着一丝不确定。
金明珠不可置信地盯着她，气得不知道说什么好，被姜竹雅接过来话头。
“当然要啊，你为什么会不要？”
她也上了那艘邮轮，当然看见了宋恩雅和京媛熙他们在甲板上独处的一幕。
即便大家都在猜测宋恩雅和京家的关系，可她作为半个京家人都没资格跟京家人站在一起，宋恩雅又凭什么可以因为这个就打起翻身仗。
姜竹雅走到那两人面前，表情理所应当。
“难道你以为只要上了那艘邮轮，就真的从丑小鸭变成白天鹅了？”
宋恩雅再次看向京媛熙，对面只是保持着讥笑的表情，丝毫没有反驳的意思。
合作归合作，但宋恩雅到现在也没有给他们提供什么线索，当然也得按照上学期最后约定的那样来做。
“什么邮轮？”韩时叙的目光在面前这些人身上流转。
他心中有个答案，但他还是想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哈？你还不知道吗？宋恩雅偷偷跑上了我们媛熙的邮轮啊。”
说到这里，金明珠意识到自己又嘴快了，于是慌张观察了一下京媛熙的脸色。
见她没有太大异常，便调整语调继续嘲讽说：
“抱歉，我忘了，你没收到邀请。不过她真有本事不是吗，现在都有钱贿赂保安了，好像比你的日子好过不少。”
听见这些话，宋恩雅心里有一瞬间心虚，可又想到一切都是韩文州安排的，她又抬起了眼，直愣愣地和韩时叙对视。
“好了，金明珠，现在是说这件事的时候吗？铭牌的事你们两个是要怎么样？”
白慧娜开口把话题拉了回来，她紧紧盯着韩时叙：“就这么直接无视我们的决定，不会觉得自己很无礼吗？”
这个决定，是上学期整个高三一班的决定。
韩时叙和宋恩雅有什么资格拒绝？
韩氏已经千疮百孔，摇摇欲坠了。
韩时叙闭了闭眼，就在他要转身出去的时候，一直安静的赵宇鹏却猛地拍了一下桌子。
“我仔细想了想，铭牌这件事也不是很必要。”
这话一出，整个教室里的人都被惊住了，宋恩雅和韩时叙意外赵宇鹏竟然会帮他们说话。
京媛熙脸上的讥笑消失，改为面无表情地望着他。
“你说什么？”白慧娜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这不是上学期我们一起的决定吗？”
“哎呀，是是是，上学期确实是我思虑欠妥，是我太草率了，但现在我觉得更换铭牌这个行为有点过分，所以我不支持你们。”
“怎么，不允许人改变主意吗？”
赵宇鹏这话虽然回复的白慧娜，眼睛却看的是京媛熙。
他眼里明晃晃都是报复，一点也不遮掩。
孔世轩手里转着笔，隔空盯着赵宇鹏脸上的情绪，没有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韩时叙和宋恩雅有什么值得他帮助的？
一个金明珠，一个宋恩雅，他想要弄死还来不及。
不就是想要出口气？
京媛熙面无表情地移开视线，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
“可以，当然可以改变主意。”
“但是从今天开始，帝安国际的序列排名会分为两个，成绩序列排名不准有任何作假，晚点我会让京氏的人通知学校理事会，从下次考试开始实行。”
这话一出，教室里的人明显有点坐不住了。
马上就要面临升学，任何一个污点都会被放大，虽然他们大多数人的实力本身也不弱，可到底没有完美来得放心。
但这是京媛熙的决定，他们不敢有异议，而赵宇鹏又是个疯子，他们也不敢当面指责。
教室里的气氛明显不对了起来，虽然表面安安静静，仔细看大家的神色都急得不得了。
赵宇鹏盯着对面少女冷淡的侧脸，怒极反笑：“你就这样随便改变学校的规定吗？”
说实话，他根本不在乎能不能升学，就算被帝安国际退学，也影响不了他的生活。
他只是不甘心。
“就为了两个铭牌，你要费这么大劲？”
京媛熙凉凉地偏头看向他，本不甚在意的态度在此刻变得无比强硬。
“如果有不妥的地方，学校理事会会拒绝我的提议，他们不敢有思虑欠妥的时候。”
赵宇鹏听明白了，他紧绷着脸点头，像是说气话一样丢下一句“那随便你们吧”，气冲冲离开了教室。
宋恩雅和韩时叙也不清楚他们发生了什么。
只有白慧娜低声问：“那铭牌的事……”
“随便你们。”京媛熙漫不经心说。
看似有选择，实则又有谁会愿意为了韩时叙他们改变序列排名？
众人心中不禁松了一口气，不约而同看向讲台上的两人。
他们还没有去领新的铭牌。
但他们也有法子把d序列刻上去。
……
“快看，那不是韩时叙吗？我听我爸说韩氏已经负债累累了，他们家已经欠了各大银行一百亿。”
“欠了这么多还要赖在学校？不会还想靠升学改变什么吧？”
“还真有这种可能，国际学校里面也有很多不怕京氏的吧，毕竟他们都不是帝国的，也许看他顺眼会帮韩氏？”
“你这话真是搞笑，谁会看韩时叙顺眼啊。”
路过的学生光明正大地笑起来，就在教学楼面前的空地上，韩时叙和宋恩雅被高三一班的人围在中间。
现在是午餐时间，几乎所有学生都在外面旁观。
白慧娜拿着鲜红的记号笔，在昂贵的布料上写写画画。
“我说过不会对你心慈手软，怎么样，我没有让你失望吧？”
韩时叙垂眸和笑靥如花的少女对视上，她的笑容尤其清纯无辜，可手下的笔却在校服上写下了大大的“d序列”。
“你这么对我就只是为京媛熙出气，对吗？”
他盯着面前的白慧娜，仔细回想着自己和她所有相处的细节。
她从来都是跟在京媛熙身后的，跟他的交集廖廖，更谈不上结仇。
一个白慧娜、一个李承硕……这两人比金明珠他们要狠得多，他曾冥思苦想其中的恩怨，也只有一个京媛熙了。
同样都是跟班，他们好像都很恨他。
白慧娜无声讥笑一下，“啪嗒”一声将笔扔到地上，一脚踩得稀烂。
她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旁边的宋恩雅用力推搡着身边的人，最后还是被人控制住了手脚。
“你们放开我，你们干什么？快点给我停手！”
各种颜色的笔划在校服上，留下“d序列”三个字。
金明珠拿着笔没有动，只是在旁边看她笑话。
下一刻，离得近的一个人将笔墨蹭到她的胳膊上，引得她立马变了脸。
“喂，你没长眼睛吗？”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拿来。”
那人白了脸，丝毫不敢反抗，低着头脱下自己的衣服。
现在的金家跟白家一样，都是佼佼者。
金明珠在衣服上面大划了好几笔，不爽地扔过去。
“拿着滚，下次出门最好带眼睛，听见了吗？”
“是。”那人再也不敢多停留，捡起衣服跑远了。
金明珠嘴里嗤了一声，这才重新看向被拉扯的衣衫不整的宋恩雅。
“看来都不需要我亲自动手，就会有人让你好看，我们恩雅，真是可怜呢。”
宋恩雅泪眼婆娑地抬头，只看见金明珠脸上得意狰狞的笑。
高三一班的人走了，按理说他们应该得到了自由，可周围的人像是把这当成了一个打卡点，纷纷拿着笔来堵他们。
不一会儿，两人又被围了起来，人山人海，围了一圈又一圈。
“放我出去，难道d序列就该被你们这样对待吗？”
宋恩雅一边哭一边喊，艰难地从密密麻麻的人群往外挤，可她拼尽全力也只透过一个狭小的缝隙，看见金明珠被其他人拥簇着离开的背影。
很快，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人群的拥挤让她急切渴望新鲜的空气。
宋恩雅将手从人群里伸出，将头从人群里伸出，露出布满泪痕的脸。
纤细但有伤痕的手臂直直地指向天空，远远看去像是嵌在人盘里的一颗石子。
站在走廊上的京媛熙俯视着楼下，左手拿着的画板上画着拥挤的人群，拿着画笔的右手有节奏地拍打着围栏。
她盯着底下的人群，嘴角的弧度不屑。
“韩时叙，真不知道你坚持下去还有什么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