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引来怪腔怪调的口哨。
“女人?枪法硬?”
“ 她那是没尝过老子的枪!再能耐的旅行者,也得给老子趴下!”
粗野笑声还没传开。
砰!
口出狂言的男人眉心多出一个弹孔。
血线顺着眉心滑下。
他双眼逐渐失焦,在所有人注视下,眼珠上翻,身子一软,重重摔下马背。
所有人胯下马匹都受了惊,不安嘶鸣原地踏蹄。
黑衣女人收回枪,冲胖子侧了下头:“介意?”
胖子脸上肥肉抖了抖,看向女人的目光变了味,谄媚里掺着藏不住的畏惧。
“当...当然不介意。”
“他那份钱,是您的了,塔娅女士。”
塔娅没理会一双双惊惧不忿的视线。
她手腕一翻,左轮弹巢“咔哒”一声弹出,给空了一发的弹巢补上子弹。
六发子弹整整齐齐,她像是欣赏一件艺术品,眼底的冷光都融化了些许。
听到自己名字从胖子嘴里冒出来,她又皱起眉。
“我说了,我对钱不感兴趣。”
“事成之后,我要的是不怕死,能给我办事的人。”
她不太习惯说这么多话,但还是补充了一句。
“还有,叫我前奏。”
胖子一听她不要钱笑得更有诚意了:“好说,好说!不怕死的人我有的是,这事交给我,肯定...”
前奏懒得听他表忠心,直接问:“哈尔老头什么时候到石脊坳?”
胖子挠了挠光头:“...老哈尔?他就在石脊坳啊。我们就是从他的赌窝出来的。”
前奏将枪收回枪套:“确定?为什么我去的时候,那里是空的。石脊上什么鬼东西都没...”
她想起沿途听到的传闻,那个独自灭了暗手帮的‘旅行者’...
哈尔的提前离开,会不会就和这个人有关。
胖子想到什么,脸色一沉:“我知道了,肯定是那几个精神病——”
前奏忽地扭头,余光瞥到一小截冒红光的东西,悄无声息在浓雾中掠过。
直直飞向人群最密集的地方!
“散开!”
她有了判断,瞳孔倒缩。
一拽缰绳,身下马匹人立而起,随即她整个人从马背上朝侧方极限扑出!
可惜,她的警告还是晚了。
炸药威力在人堆里轰然扩散。
轰——!
亡命徒队伍被搅得阵脚大乱,人仰马翻。
他们枪口冲看不清的四面八方泄子弹,可要命的玩意还没完。
第二根。
第三根...
连黑市都要卖到一美元,还不能确保每根都见响的炸药,此刻像是不要钱的破烂,在亡命徒堆里炸开了十几根!
“是埋伏!肯定是那些疯子!”
“他们他妈的知道我们要来,提前埋伏好了!”
“该死的,是不是旅行者来了?!快...”
话音被一根兜头飞来的炸药掐断。
好端端的亡命徒队伍像遭雷劈了,个个外焦里嫩,血肉模糊。
被掀翻在地的胖子和其他人本来还有一口气。
没等他们爬起来,惊恐发现,地上也有炸药!
火光在浓雾中闪烁,没有一个人能在这种密度的冲击下站起来。
当爆炸声彻底平息,周遭的虫鸣鸟叫都听不见了。
猫着腰赶来的基兰刚一靠近,就闻到呛人的硝烟,还有一股焦糊味。
脚边是一条连着靴子的半截断腿。
这他妈...是火药库洗地了?基兰看着满地焦黑,一时没反应过来。
死寂中,不远处的树后传来“咔嚓”一声轻响,像有人踩断了树枝。
基兰掏枪,警惕绕了过去。
看清树后站着的人,有些难以置信。
“不是让你躲好么?”
听到“躲好”戴尔不屑,终于靠住身后树干,语调有些上扬。
“看你躲起来,先追着短吻鳄打,再分批把人骗进去?等你那套结束,天都亮了。”
基兰视线警惕扫过一片狼藉的现场,嘴上不饶人。
“你当每个人都跟你一样有钱,拿炸药当子弹用?”
“我以为你不行...咳,总之那些白给的帮手,又不要钱...”
基兰想去死人堆的脚步提起,注意到不对劲的地方,身子一晃站回原位。
“等等,你为什么穿着我的外套?”
伸手一把将戴尔遮脸的衣领扯过来。
衣领下,被他遮掩的地方冒出或大或小的红点。
跟蚊子咬的不一样。
是过敏才会有的状况。
“你过...对豆子过敏?”
戴尔挥开扯住衣领的手:“可能吗。”
他嘴硬眼神飘,脚步有些歪扭去了另外一棵树后,点了根烟。
“这里唯一会让我过敏的,就是你的蠢。”
基兰摇了摇头,带着点见怪不怪的嘲讽。
“你的嘴硬度堪比花岗岩。”
“一般姑娘亲完你,怕是牙都得硌掉了。”
基兰嘴上说着,迈步走进亡命徒的坟场。
一靠近,就捂住口鼻。
太惨了!
这个少了胳膊,那个没了腿,拼来凑去的,集不齐二十个囫囵人。
雾中传来戴尔含混不清的声音:“是赌场那些熟人。有几个跟在后面的跑了。”
跑?
那不正好!
全死绝了谁去打广告?
基兰摸兜动作未停:“是挺熟的,你那些炸药,差不多给他们弄成了三分熟。”
戴尔的方向沉默了一会。
再传来声音时,明显压着一股恶心:“那你还在那里干什么?!”
基兰将还算完整的尸体摆到一起。
“给你的三分熟艺术品翻个面。”
“顺便找找子弹,给他们收个尸...诶?这胖子身上竟然...我看看...有五十多块!”
能认出脸的有十具,都是之前在悬赏令上见过的熟面孔。
剩下的不成样子了,弄去警局估计都没人认账。
还是不给警局里辛勤上班的亚瑟表哥添堵了。
他们的最终去处,自然是沼泽小狗们的肚子。
这些货色本就是要来杀人的,他们不死,死的就是自己。
基兰这个大自然的搬运工,必然不会手软。
掀开一具压在最下面的尸体,基兰看到一个黑衣女人。
她满脸都是爆炸溅起的黑灰和泥土,头发也被燎着了几缕。
身形侧蜷着,双手维持着护脑袋的规避动作。
加上被其他人压在身下做了缓冲,侥幸保住一条命。
四肢健在,胸口有微弱起伏,暂时晕了。
基兰扭头:“赌场你去的早,这女人,你在里面见过吗?”
想起小戴肯定不会过来看,基兰干脆把女人扛过去。
戴尔分辩了一会。
“没见过。她混在这些人里,应该是一路的。”
基兰给她搁地上,半蹲着凑近仔细打量。
认出她腰间是斯科菲尔德左轮,保养得非常不错。
口袋里还有个相当漂亮的胸针。
跟亡命徒的破铜烂铁比起来,她的枪,她的装扮,简直是异类。
靴筒里藏着把雕花的匕首。
这谁能忍?
全部打包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