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汉京都,健康城,皇宫。
冬暖阁内炭火烧得正旺,陈公公哈着腰来到新帝萧敌桌前,低声道,
“陛下,昭信公已走远了,吴王还等在偏殿呢。”
这位陈公公便是当初在净事房刷马桶的那个小太监,他立了救驾之功,萧敌登基后便封他做了首领太监。
“让他进来吧。”
片刻后。
一个穿着太监装束的人悄悄走进门,跪拜道,
“臣萧括,拜见陛下。”
萧敌急忙绕出桌案将他扶了起来,
“皇兄不要多礼,没被人见到你吧?”
吴王微微点头,
“陛下放心,没人见到。”
“嗯...”
萧敌向宫门看了一眼,压低声道,
“朕已尽最大能力调动皇城守卫的统领了,你的人什么时候能进宫?”
“陛下别急。”
吴王拉着萧敌躲开窗外的视线,
“一下进的人太多容易被他发觉,咱们的慢慢的来。”
“皇兄动作要再快一些。”
萧敌绷着脸,冷声道,
“朕在这皇宫里,一日都坐不安生!”
北蓟边境,武原镇,岭西村。
破旧的柴屋外,破六韩拔陵紧抿着嘴唇,坐在小儿子墓碑前,将张凡虎的人头放在坟头,
“阿穆尔,爹已为你报了仇!你...好好的睡吧。”
元青鸾默然走到坟前,随手从贴身的赤红短衣上撕下一条红绸,绑在墓碑上,轻启朱唇唱起了鲜卑安魂曲。
曲调婉转哀愁,如泣如诉。
木栅外的灾民被她歌声感染,也跟着哼唱起来。
苍凉悲泣的歌声中,天空又渐渐飘落下雪花。
破六韩拔陵满是血丝的眼睛,簌簌落下两行泪水。
“破六韩。”
霍启蹲下身,轻声道,
“如今武原镇的守兵正在到处搜查你,你有什么打算?”
破六韩拔陵深深吸了口气,压下心中悲痛,
“刘公子有什么高见?”
“他们在外搜查你,大营正是空虚之时。”
霍启凑近他身边,
“那里有粮有马,还有...兵刃。”
见破六韩拔陵低着头认真思考的样子,霍启知道他已经动了心,
“攻下大营,镇兵定然惊慌溃散,到时你只要在武原镇响应卫可孤,整个六镇都将会乱起来!”
破六韩拔陵犹豫半晌,忽然转过头死死盯着霍启,
“我想知道,你到底是谁?为何要帮我?”
霍启轻轻叹口气,
“刘氏得罪了皇帝,我不想一辈子都躲在这荒凉的六镇,只有大蓟亡了,我才能重回京都。”
破六韩拔陵盯着他认真看了一会,缓缓点头,
“我如今也是死路一条,不如赌一把!”
“好!我愿将刘氏全部身家都送给亭长,助你起事!”
霍启轻笑一声,
“大蓟已经烂透了!只要六镇这把火烧起来,必会烧穿整个北朝!”
风雪忽至。
武原镇守军大营,两个哨兵抱着长矛蜷缩在辕门内。
“妈的这鬼天气!今年可比往年冷多了。”
一个哨兵被冻得瑟瑟发抖,忍不住咒骂。
“哎!你看!”
漫天的暴雪遮挡住了视线,另一个哨兵指着不远处一个道隐约的身影,
“好像...有人?”
暴雪中,渐渐显现出越来越多的人影。
哨兵紧张起来,大声喊道,
“是副将大人么?”
铺天盖地的风雪里,忽然暴起震天的嘶吼,破六韩拔凌带着数百灾民冲了出来。
两个哨兵悚然惊觉!
“流民冲营!快!示警!”
一人扑向悬挂的号角,另一人举刀便砍!
破六韩拔凌不闪不避,用绑着厚石块的木棒硬撼钢刀!
“铛!”
火星爆溅。
灾民们削尖的草叉猛地刺出,瞬间将哨兵捅成了筛子!
哨兵的惨嚎未落,号角声已然响起。
“杀了这帮狗奴!守住大营!”
镇守边境的守军终究不是乌合之众。
大营内,百夫长迅速反应过来,带领几十名守军迅速结成阵列。
厚重的盾牌“砰”地砸地,长矛如林斜指。
冲在最前的灾民,如同海浪撞上礁石!
噗嗤!噗嗤!
铁矛轻易撕裂血肉之躯,热血喷溅中,瞬间倒下十余人。
灾民中,响起一声嘶吼。
刘安泰猛地扑的出来,硬木矛如毒蛇吐信,从侧面狠狠捅向一个守兵的肋下。
守兵哀嚎一声,栽倒在地。
盾阵露出一道缝隙。
饿红了眼的灾民们,仿佛看到生路一般,疯狂的涌进那道缝隙里。
盾阵后变成了绞肉场,灾民们用削尖的木桩、生锈的镰刀,甚至牙齿,疯狂撕咬拖拽!
惨嚎、怒骂、兵器撞击、骨头碎裂...混合成毁灭的交响。
看到百夫长的重刀正将一个翻越尸堆的少年拦腰斩断。
破六韩拔凌悍然扑上去,从侧面尸堆后暴起,挺矛直刺他后心。
百夫长仿佛背后生眼,挥刀悍然旋身。
“咔嚓!”
破六韩拔凌的硬木矛应声而断!
百夫长眼中凶光暴涨,钢刀顺势上扬,要将破六韩斜肩铲背!
“啊!”
刘安泰如同炮弹般从侧面撞来,庞大的身躯狠狠砸在百夫长身上!
砰地一声闷响,两人滚入粘稠的血泥中!
哐!哐!
刘安泰攥着一块石头疯狂砸向百夫长的头盔。
他被砸的满眼冒星,伸手摸向腰间,想要拔出贴身的短匕。
刘安泰怒吼着从腰间掏出铁锤,用尽全身力气,如打铁般狠狠砸向百夫长的膝盖。
咔嚓!
一声炸裂的骨碎声响起,左腿顿时歪成了恐怖的角度。
百夫长猛地一僵,喉咙里发出鬼一样的嚎叫。
破六韩拔凌顺手抓起一把草叉,狠狠捅进了百夫长的喉咙。
“嗬...”
他惨烈的哀嚎骤然中断,变成了嘶嘶的漏气声。
百夫长阵亡,辕门处的守军意志瞬间土崩瓦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