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玲花的死因(1 / 1)

江宁站出来说道,“请郡主解释一下。”

楚泱泱对着江宁点点头,脑中属于原主的记忆汹涌而出。

那时正是去年盛夏,蝉鸣撕开凝固的溽热。

烛火被狂风撕成碎片,玲花端着青瓷碗匆忙进门。

冰镇甜汤在碗沿晃出涟漪,沾着茉莉花瓣的碎冰撞得叮当响。

玲花跨进房门,便开口说道,“郡主,天气炎热,用些解暑的甜汤吧。”

楚泱泱正用锦扇使劲儿扇着,见到冰镇甜汤,顿时胃口大开,“快些拿进来。”

许是太过匆忙,玲花的绣鞋突然绊住桌脚。

砰!

瓷碗猛地摇晃,半碗甜汤水洒落在地,陷入青砖夹缝之中。

甜汤溅上玲花裙角,粗麻布料瞬间被腐蚀出蜂窝状的孔洞。

玲花慌张跪在地上擦拭。

楚泱泱一眼便瞧见布料上被腐蚀的孔洞,她骤然起身,攥住丫鬟手腕,感受到皮下剧烈的脉搏跳动。

“玲花,你给我送来的汤里加了什么?”

玲花赶紧额头抵着地砖磕下头,声音颤抖,“奴婢……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啊。”

楚泱泱眯了眯眼,“当真?”

玲花浑身都在簌簌发抖,“是是,这是给郡主的甜汤,里面……里面什么都没有。”

楚泱泱蹲下身,拿起在地上的还剩半碗的甜汤。

她看了一眼惊慌失措的玲花,一手舀起残留的甜汤递过去,铜勺在烛光下泛着妖异的釉色。

楚泱泱看着玲花,“既然你说没有放料在甜汤中,那你便喝一口自证清白吧。”

玲花倏地抬起头看着她,满脸的惊恐,“奴婢……奴婢……”

“不敢喝?”楚泱泱愠怒道,“说!你到底放了什么!”

玲花害怕得直直摇头,“没有,我没有……”

“没有你就喝一口,证明自己!”楚泱泱把碗塞到她怀里,玲花不得不接过来。

“喝!”楚泱泱怒喝。

玲花被吓得一跳,想都来不及想,瓷碗猛灌两口,喉咙发出溺水般的咕噜声。

她扑向案几边,抓着桌角想要呕吐,指甲在红木上刮出带血的沟壑,最终蜷缩成团抽搐着断了气。

“啊。”描云的惊吓声与门轴转动声同时响起。

洛兮风进门时看到的,正是楚泱泱对着尸体发怔。

玲花的尸体突然剧烈抽搐,锦缎腰带崩裂的瞬间,黄绿色液体浸透襦裙。

血肉融化的滋滋声里,洛兮风半跪着用银针挑开布料,腐肉间缠绕的肠管已呈靛蓝色。

火光摇曳晃动,朦胧中身边江宁、萧仁玉、楚欣瑶等人的身影出现。

楚泱泱叙述完当时玲花死亡的场景,在场人一时陷入沉默。

洛兮风垂眸凝视指尖,烛火在他眉弓投下的阴影随思绪明灭。

他曾经先入为主,一心觉得正是楚泱泱将丫鬟残忍杀害,因为那天前一日,他正好看到楚泱泱在怒骂玲花,将她的头发丝扯下。

现在听完楚泱泱说明当初的情况,他竟一时怔在原处。

楚泱泱静静看着都在思考的众人说道,“江大人,您可以派人前往我的卧房,在我的案几边,右数第三块青砖缝隙边,便能看到被腐蚀的痕迹,这能证明我说的话,都是真实的。”

江宁对她点点头,他居然莫名相信楚泱泱说的话,随即问道,“洛太医,既然你当时正在现场,你是否有查验一下,玲花中的是什么毒药?”

被江宁拉回思绪,洛兮风回道,“我当时查验出来,玲花中的是噬魂散,顾名思义,此毒药能腐蚀万物。”

江宁倏而转向楚泱泱,问道,“郡主既知被人下毒谋杀,为何不追查下去?”

楚泱泱回道,“我当时便派人去调查过。”

“描云,呈上来。”她转头看向刚刚回来的描云,只见描云手中举着一锦盒。

“此物是我在玲花枕下找到。”

楚泱泱打开锦盒,将里面一个染血的荷包掷在案上,金线绣的并蒂莲缺了半片花瓣,“金姨娘,你瞧瞧这针脚是不是与你最喜欢的红莲绣品相似。”

金氏急着要反驳,却被楚欣瑶拦下道,“郡主,话不可乱说,这样普通的绣品,府中很多绣娘都会制作,为何偏偏说是我姨娘的物品。”

“我又没说是金氏做的,你不用急着狡辩澄清,倒显得你做贼心虚了。”楚泱泱毫不客气地回怼过去。

一时之间,楚欣瑶也只能悻悻闭嘴。

接着,楚泱泱放下荷包,拿出锦盒中的账本,她的指尖点在账册某页,“去年六月至八月,唯有大伯批过硫磺领用。”

泛黄纸页上“楚世营”的签章,力透纸背。

江宁问,“这与硫磺何关?”

洛兮风解释道,“噬魂散其中一味最重要的药引,正是硫磺,半两噬魂散,需用两斤硫磺做引。”

闻言,楚世营再次猛地拍案几,“简直信口开河,老夫批硫磺是为治马瘟!老夫与这玲花从未见过,不知是谁,再说,老夫与泱泱无冤无仇,杀你作甚?”

楚泱泱回道,“说起作案动机,大伯还真是不无辜,我记得你家女儿轻语,曾经与我有些口角,推搡间,她掉入池水中,不巧那是夏日,穿得少,衣物被水冲散,众目睽睽下,她被众人看了裸露的身体,而后,便成了天同城人的笑话,也无人再敢上门求情。对此,我想大伯也是痛恨我的。”

楚世营一时无语,须臾后才嘴硬道,“那我也不会想要杀了你,你少来冤枉我!”

“放心,我也没说是你。”楚泱泱回道。

楚世营“哼”的一声,“本就不是我。”

楚泱泱放回账本,又拿起锦盒中的一枚玉佩。

一瞧见玉佩,金氏脱口而出,“这是浩儿的玉佩,为何在你这里?”

楚泱泱手中的羊脂玉佩刻着虎头,正是楚申浩及冠时父亲送他所得。

楚泱泱说道,“这枚玉佩在玲花妆奁暗格里找到的。”

楚欣瑶尖锐的声音响起,“简直胡言乱语,哥哥的玉佩怎在丫鬟手中?”

楚泱泱捻起缠在玉佩上的青丝,“当时寻到玉佩时,有两束缚好的发丝叠在玉佩上方,在大越,此种做法代表两情相悦之意,这点想必各位应该都知晓吧?”

楚欣瑶发出冷笑,“越说越离谱,兄长绝不会与一个贱婢私通!这简直可笑至极。”

“那这封信笺作何解释?”楚泱泱抖开泛黄信纸,“申郎亲启”四字娟秀小楷下,藏着玲花惯用的茉莉花押。

楚欣瑶接过信笺,看过内容随即吃惊不已。

金氏从她手中夺过信笺,口中不停喃喃,“荒唐,浩儿绝不可能与一贱婢苟且。”

说着,她作势就要撕毁信笺,洛兮风反应极快,迅速上前,用银针扎入金氏手腕。

金氏只觉手上一阵酥软,洛兮风随即将证物信笺抢夺过来。

他交给江宁,“江大人,您瞧瞧这个。”

江宁接过信笺,怒视一眼金氏,金氏吓得脖子一缩,“这信上的确写的是男女之情。”

江宁复而看向楚泱泱,“郡主,依你所看,这指使玲花杀害你的凶手是这三人中的哪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