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霍光辅政(1 / 1)

后元二年春,五柞宫。刘彻握着刘弗陵的小手,将霍光的名字一笔一划刻在玉牒上。“此子类朕,”他望着窗外初绽的杏花,声音微弱却清晰,“然汝等须记,昔周公辅成王,当以霍光为范。”霍光伏地流涕,袖中藏着昨夜拟好的《盐铁官营诏》修订本——他知道,这个帝国的担子,终于要落在自己肩上。

汉昭帝即位时,长安百姓聚在城门口,争睹新君车驾。八岁的刘弗陵掀起车帘一角,看见沿街百姓捧着五谷祭品,忽然想起父皇临终前说“农,天下之大本”。他转头对霍光说:“大将军,可下诏减免口赋,使百姓稍宽。”霍光愣了愣,想起刘彻晚年的轮台之诏,忙应“诺”,袖中那份增加酒类专卖的奏疏,悄然捏成了纸团。

金日磾病逝那日,霍光在未央宫前殿摔碎了匈奴使者进献的琉璃盏。“马何罗行刺时,若不是金将军,吾等皆为鱼肉!”他望着殿外金日磾生前所植的胡桃树,对桑弘羊道,“其功当载史册,非一般外戚可比。”桑弘羊低头不语,手中《均输平准法》竹简上,还留着金日磾批改的朱笔字迹。

上官桀谋反的消息传来时,刘弗陵正在读《诗经》。“营营青蝇,止于樊。岂弟君子,无信谗言。”少年天子掷书于地,眼中寒芒毕露,“朕与霍大将军共定国是,岂容竖子离间!”霍光跪在殿下,望着这个容貌酷似卫子夫的皇帝,忽然想起刘彻临终前的叮嘱:“弗陵智识过人均,必能守文。”

盐铁会议那日,贤良文学与桑弘羊激烈争辩。霍光坐在侧殿,听着“愿罢盐铁、酒榷、均输”的呼声,指尖摩挲着刘彻赐的玉扳指——那上面刻着“与民休息”四字,是轮台诏后新刻的。当桑弘羊说出“此乃国家大业,不可废也”时,他忽然开口:“孝武皇帝晚年已悔征伐之过,吾辈当遵遗训,务本抑末。”殿外积雪压断竹枝,惊起寒雀,却让这场持续数月的争论,终于有了定论。

元平元年,刘弗陵病重。霍光守在寝宫外,听着太医令的叹息,手中紧攥着“周公负成王朝诸侯”图——那是他命人从孔府旧藏中拓印的。月光透过窗棂,将他的影子投在墙上,竟与图中周公身影重叠。他忽然想起民间流传的歌谣:“伊尹霍光,同心辅王,安危定倾,克终允章。”

刘弗陵崩逝那晚,霍光捧着传国玉玺,在未央宫龙椅上独坐至天明。东方既白时,他摸出怀中刘彻的遗诏,字迹因常年摩挲已有些模糊,却依然清晰可见:“立少子,大将军霍光秉政。”殿外,新的一天的朝钟声响起,他站起身,整理好冠带——不管是刘贺还是刘病已,这个帝国的车轮,都必须沿着“守文”的轨道,继续前行。

未央宫的晨雾中,霍光望着远处的建章宫阙,想起自己初入长安时,不过是个骑在兄长霍去病肩头的少年。如今两鬓霜白,却终于明白:真正的权臣,不是擅权专断,而是让这江山,在风雨中依然稳固如初。风掠过殿角的铜铃,叮叮当当,像是刘彻的笑声,又像是千万百姓的吁叹——他知道,自己的路,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