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族脉寻踪(1 / 1)

碎瓷溅血影幢幢,百年孤寂诉凄凉。

蛛丝马迹寻旧梦,家族秘辛隐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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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骨的寒意顺着脊椎攀爬,比这深秋午夜的庄园寒风更甚。阮白釉指尖那抹冰凉粘稠的暗红,以及沈青临手中那块边缘锋利、断口簇新的骨瓷碎片,像两把无形的钥匙,骤然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释放出令人窒息的恐惧和惊骇。

“血……真的是那种‘血’……”阮白釉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她猛地缩回手,仿佛指尖沾染的不是液体,而是滚烫的烙铁或是致命的毒药。那熟悉的铁锈腥气,虽然淡薄,却精准地刺入她的嗅觉神经,与记忆深处、实验室里那套渗出不祥液体的骨瓷茶具的气味,完美重合。

沈青临的脸色也凝重到了极点,他将那块碎片小心翼翼地放回地面,站起身,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一般扫视着空旷的大厅。手机电筒的光柱在布满灰尘的空气中划出一道道光痕,映照着斑驳的墙壁、歪斜的画框、以及那把突兀倒地的雕花木椅。除了他们两人粗重的呼吸声,以及那若有若无、仿佛来自另一个时空的啜泣声,再无其他动静。

“椅子是自己倒的?瓷器是自己碎的?这‘血’……也是自己出现的?”沈青临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强压下的冷静,但紧握的拳头却暴露了他内心的波澜。每一个问题的提出,都像是在这死寂的空间里投下一颗石子,激起无声的涟漪,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不,不是自己。”阮白釉站起身,走到沈青临身边,声音虽轻,却异常坚定,“刚才那两声响动,间隔很短,而且落点明确。第一声是椅子倒地的闷响,第二声是瓷器碎裂的脆响。这更像是……有人,或者‘什么东西’,先是撞倒了椅子,然后失手打碎了手中的瓷器。”

她的分析条理清晰,瞬间驱散了部分超自然的迷雾,却引来了更深的恐惧。如果不是鬼魂作祟,那便意味着,这栋理论上空无一人的百年庄园里,此刻正潜藏着一个活生生的、不知是敌是友的“闯入者”。而这个闯入者,不仅行踪诡秘,还与那套被诅咒的骨瓷有着直接的联系,甚至……流淌着与之相关的“血液”?

“是谁?”沈青临皱紧眉头,“威廉姆斯家族的人?还是……其他知道这套骨瓷秘密的人?”他环顾四周,试图从那些阴影和角落里找出隐藏者的痕迹。高挑的天花板上悬挂着巨大的、落满蛛网的水晶吊灯,厚重的丝绒窗帘紧闭着,将外界最后一丝光亮也隔绝在外。空气中腐朽的气味似乎更浓了,混合着骨瓷的冷香和那淡淡的血腥,形成一种诡异而令人不安的氛围。

“先离开这里。”沈青临当机立断,“这里不安全。那个‘东西’既然能无声无息地在我们眼皮底下活动,就说明它对这里的环境极其熟悉,甚至可能……一直在监视我们。”

阮白釉点点头,她也感觉到了那种无形的窥视感,仿佛黑暗中有无数双眼睛,正冰冷地注视着他们。她紧了紧身上的外套,下意识地靠近沈青临。男人的体温和沉稳的气息,给了她一丝微弱的安全感。

两人不再犹豫,保持着高度警惕,一步步退回楼梯口。每一步都踩得格外沉重,仿佛身后有无形的追逐者。那微弱的啜泣声似乎也跟着他们移动,时远时近,如影随形。直到他们重新回到二楼走廊,将书房的门在身后轻轻关上,那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觉才稍稍减退。

书房内,虽然同样陈旧,但比起楼下大厅那令人窒息的氛围,似乎要好上一些。沈青临检查了门锁,确认是老式的插销锁,聊胜于无地将插销插上。

“我们必须弄清楚,这栋庄园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沈青临走到书桌前,将手机电筒立在桌上,光线照亮了桌面上摊开的那些资料,其中就包括那本至关重要的老旧相册。

“那碎片,确实是1943年的英国骨瓷,而且看工艺和胎质,极有可能就是我们要找的那一套的一部分。”阮白釉的声音恢复了些许镇定,开始从专业的角度分析,“被打碎的,可能是一个杯子或者碟子。但问题是,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是被谁带来的?又是被谁打碎的?”

“还有那‘血’。”沈青临的目光落在相册上,“它和诅咒茶具渗出的液体成分一致。这是否意味着,‘诅咒’本身,或者说诅咒的载体,就在这栋庄园里?”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线索如同散落的珍珠,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逐渐汇聚向一个黑暗的核心——威廉姆斯家族,以及他们尘封的过去。

“相册。”阮白釉指着那本摊开的相册,“我们之前的调查方向是对的。这些照片里出现的人物,他们所在的家族,很可能就是解开谜团的关键。”

沈青临拿起相册,再次仔细翻阅。照片上的面孔早已模糊不清,但那些背景里的建筑、服饰、以及隐约可见的家族徽章,都是重要的线索。在雾港市这个新旧交融、东西方文化碰撞的城市,许多古老的家族都留下了或深或浅的印记。

接下来的时间,两人暂时将楼下的惊魂抛在脑后,全身心投入到对相册中线索的梳理和调查中。沈青临利用他的人脉和法医部门的权限,调取着与照片中可能相关的家族档案和历史记录。阮白釉则凭借她对古董文物的了解和对雾港市历史掌故的熟悉,不断进行着比对和筛选。

随着调查的深入,一个惊人的事实逐渐浮出水面。相册中出现的几个看似不相关的家族,在1940年代初期,都与当时在雾港市势力庞大的英国商人威廉姆斯家族,有着异常密切的往来。他们的交集点,无一例外,都集中在珍稀古董和文物的交易上。

“李家、陈家、还有这个……应该是姓林的家族。”沈青临指着一份泛黄的交易记录副本,“他们在1942年到1943年间,都曾向威廉姆斯洋行出售或交换过大量的中国古董,其中不乏国宝级的珍品。”

“那个时期,正是战火纷飞的年代,文物交易本就敏感。如此大规模、高价值的交易,背后一定有不为人知的原因。”阮白釉沉思道,“威廉姆斯家族收集这么多珍贵文物,仅仅是为了收藏吗?”

“恐怕不止。”沈青临的指尖停留在其中一个家族——林家的档案资料上。这份资料相比其他家族更为详尽,似乎是因为林家在民国时期曾是雾港市显赫一时的望族,后来虽逐渐没落,但留下的记载相对较多。

在一份残缺不全的林家族谱旁注中,沈青临发现了一段模糊不清的记载。这段文字是用一种混合了文言和地方方言的隐晦语言写成的,似乎是为了刻意掩盖什么。经过阮白釉对那个时代语言习惯的解读,和沈青临对字里行间逻辑关系的推敲,他们艰难地拼凑出了一段令人震惊的信息。

“‘岁在癸未(1943年),应威廉之邀,合族中耆老,携祖传之器,赴港岛秘所,共襄盛举,祈天佑之力,泽被子孙……然,仪式诡谲,所求非福,反噬骤至,族中多有不测,此事遂绝口不提……’”阮白釉一字一句地念出他们破译的内容,脸色越来越白。

“神秘仪式?获取某种强大的力量?”沈青临的呼吸一滞,“1943年,威廉姆斯家族,秘密地点,家族耆老,祖传之器……这些关键词串联起来,几乎可以肯定,这与那套骨瓷诅咒有着直接的联系!”

“‘所求非福,反噬骤至’……”阮白釉喃喃道,“难道说,那个所谓的‘诅咒’,就是这场神秘仪式的直接后果?威廉姆斯家族试图通过某种仪式获取力量,但失败了,反而引来了灾祸,并且波及了参与的其他家族?”

这个推测虽然大胆,却完美地解释了目前所有的疑点:为什么诅咒与威廉姆斯家族有关,为什么骨瓷会渗出“血液”,为什么知情者都对此讳莫如深。那套1943年的骨瓷茶具,很可能就是那场诡异仪式的关键道具,甚至是力量的载体或媒介!

“记载中提到,仪式的具体过程和结果被刻意隐瞒了。”沈青临指着那段旁注,“而且,林家族谱中关于参与仪式之人的后续记载,大多语焉不详,甚至有些人的名字后面直接标注了‘早夭’或‘失踪’。”

一股寒意再次袭来,这一次并非来自外界环境,而是源于对历史真相的窥探所带来的恐惧。一个被尘封了近八十年的秘密,裹挟着贪婪、欲望、未知的力量和血腥的反噬,正缓缓向他们展露狰狞的一角。

“我们必须找到林家的后人。”沈青临的眼神变得异常坚定,“只有从他们口中,或许才能得知更多关于那场仪式的细节,才能明白这‘诅咒’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阮白釉看着沈青临,点了点头。恐惧仍在,但更多的是一种揭开真相的决心和求知欲。楼下那被打碎的骨瓷,那滩诡异的“血迹”,以及那若有若无的啜泣声,都成了催促他们前进的动力。他们不能再被动地等待线索出现,必须主动出击,去挖掘那被刻意埋藏的过去。

窗外,雾港市的夜色依旧浓重,霓虹灯的光芒在远处闪烁,勾勒出这座城市光怪陆离的轮廓。而在这座城市的某个角落,一栋孤寂的百年庄园内,两个探寻者正站在历史的十字路口,准备踏上一条更加危险、也更加接近真相的道路。他们知道,前方的每一步都可能充满未知和凶险,但为了解开那跨越三代的骨瓷诅咒,为了弄清那隐藏在碎瓷和血迹背后的秘密,他们别无选择。寻找林家后人,将是他们下一步行动的关键。而那个在暗中窥视、打破瓷器的“存在”,又会在他们接下来的调查中扮演什么样的角色?这一切,都还是未知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