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1 / 1)

幽坛寂寂锁千年,邪眼窥伺阻尘缘。

*********************************************************************************************************************************地下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带着沉闷的、令人窒息的重量。

那股混合着檀香与奇异腥气的味道,此刻变得更加浓烈,丝丝缕缕钻入鼻腔,沉甸甸地压在心头。

手电的光柱像一把迟钝的解剖刀,剖开浓稠的黑暗,精准地落在那个静卧于箱底的金属制品上。

青铜色的表面,繁复诡异的花纹扭曲缠绕,仿佛封印着无数挣扎的灵魂。

中央那颗暗红色的晶石,如同恶魔凝视的瞳孔,幽幽地反射着光线,内部似乎有粘稠的暗流在缓慢涌动。

它散发出的气息,古老、阴冷,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诱惑力,仿佛在无声地召唤着靠近。

沈青临能感觉到自己喉咙发干,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紧绷的神经。

旁边的阮白釉,呼吸也变得极轻,几乎微不可闻,只有微微起伏的肩膀显示出她内心的不平静。

这就是初代威廉隐藏的终极秘密吗?

对抗巫师的关键?

沈青临的目光锐利如刀,扫过那件物品的每一个细节。

他向前迈了一小步,脚下的尘土发出轻微的噗声。

他需要确认。

他伸出手,指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缓缓探向箱子里的金属制品。

他的动作很慢,空气仿佛变成了粘稠的液体,每前进一寸都异常艰难。

并非物理上的阻碍,而是一种源自心底的、越来越强烈的……警示。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冰冷的金属表面时——

一股无形的、强大的力量猛地推了过来!

那感觉并非撞上一堵墙,更像是一股冰冷刺骨的激流,瞬间包裹了他的手,顺着手臂急速蔓延,直冲大脑!

嗡——

一声低沉的、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嗡鸣在他脑海中炸开。

眩晕感如同潮水般涌来,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旋转。

地下室的墙壁似乎在融化,光柱中的尘埃变成了扭动的蛆虫。

那股力量带着强烈的排斥意念,冰冷、充满恶意,仿佛在警告:【离开!】

沈青临闷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跄了一步,手臂猛地缩回,像是被灼伤了一般。

他甩了甩头,试图驱散那阵突如其来的晕眩,手心已经渗出了一层冷汗。

“青临!”

阮白釉的声音带着惊惶,她刚才清晰地看到沈青临的手在距离那物品几厘米的地方被猛地弹开,仿佛触碰到了无形的屏障。

“你怎么样?”

沈青临稳住身形,深吸了一口混合着怪异气味的空气,胸口依然感到一阵沉闷的压迫感。

“没事。”

他低声回应,目光却死死盯着箱子里的东西,眼神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刚才…那是什么?”

阮白釉的声音有些发紧,她也感受到了,就在沈青临被推开的瞬间,一股寒意掠过她的脊背,让她汗毛倒竖。

“是阻力。”

沈青临的声音很沉。

“非常强大的阻力。”

他抬起手,看着自己的指尖,那里似乎还残留着那股冰冷刺骨的触感。

“不是物理层面的。”

阮白釉立刻明白了。

“是…诅咒的力量?”

“嗯。”

沈青临点头,这个猜测几乎是唯一的解释。

“它在保护这个东西。”

或者说,是这个东西本身就在排斥外来的接触。

初代威廉把它藏在这里,显然不仅仅是为了保存。

两人沉默地对视着,空气中弥漫着挫败与警惕交织的复杂情绪。

他们找到了关键物品,却无法触碰。

就像宝藏就在眼前,却隔着一道看不见的深渊。

诅咒的力量比他们想象的更加活跃,更加直接。

它不再仅仅是附着在骨瓷上,缓慢地侵蚀生命,而是拥有了某种“意志”,在主动地进行防御。

“怎么办?”

阮白釉看向沈青临,声音里带着一丝焦虑。

他们不能一直耗在这里,外面的情况不明,墓穴本身也充满了未知。

沈青临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再次扫过这个狭小的地下室。

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

既然初代威廉留下了这个东西,并且设置了如此强大的防护,那他一定也留下了某种“解除”或者“绕过”防护的方法。

否则,他留下这个东西的意义何在?

仅仅是为了封存一个无法使用的危险品?

沈青临不相信。

他的视线最终落回了那个木箱上,特别是箱盖边缘那个浅浅的、扭曲眼睛形状的刻痕。

那个标记。

诅咒的标记。

它出现在族谱上,出现在这个箱子上。

它代表着危险,代表着诅咒本身。

但会不会……它也代表着别的什么?

“白釉,你看这个刻痕。”

沈青临用手电筒照亮那个不起眼的标记。

阮白釉凑近,仔细观察。

“这个标记…很奇怪。”

她轻声说。

“它出现在这里,就像是一个…入口的标识?”

沈青临心中一动。

入口?

对!

如果诅咒的力量形成了一道“墙”,那么这个标记,会不会就是墙上的“门”?

一个只有特定方式才能打开的门?

“试试看。”

沈青临再次伸出手,这一次,他的目标不是箱子里的金属制品,而是箱盖边缘的那个刻痕。

他深吸一口气,调动起所有的专注力,指尖小心翼翼地、带着试探性地,轻轻触碰在那个浅浅的刻痕上。

触感冰凉,带着木质的粗糙纹理。

这一次,没有那种强烈的排斥感。

但也没有任何特别的反应。

沈青临微微皱眉,难道猜错了?

他没有放弃,保持着指尖与刻痕的接触,然后,他尝试着注入一丝……意念?

这听起来很玄乎,但他想不出别的办法。

他想象着自己正在“识别”这个标记,正在“承认”它的存在。

就在这时——

他指尖下的木头,传来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无法察觉的震动。

如同沉睡的心脏,极其微弱地搏动了一下。

与此同时,弥漫在空气中那股令人窒息的、无形的压力,仿佛被什么东西牵引着,悄然向后退去了一些。

虽然依旧存在,但不再像之前那样充满攻击性,那种令人头晕目眩的感觉也随之减轻了。

有效!

沈青临心中一喜,但不敢有丝毫放松。

他保持着手指按在刻痕上的姿势,不敢移动分毫。

“感觉到了吗?”

他低声问阮白釉。

阮白釉一直屏息凝神地观察着,此刻也感受到了那微妙的变化。

空气似乎…流动了一点点。

那股压迫感确实减轻了。

“嗯。”

她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光彩。

“压力变小了。”

“看来,这个标记确实是关键。”

沈青临沉声道,目光再次投向箱中的金属制品。

“它既是诅咒的象征,也是某种…‘通行证’?”

“初代威廉设下了这道防护,但也留下了‘钥匙’。”

阮白釉接着他的话分析道。

“只有知道,或者说…‘接触’到这个标记,才能暂时削弱诅咒的排斥力?”

这个发现让两人精神一振,但新的问题也随之而来。

仅仅是削弱,还不足以让他们安全地拿起那个东西。

而且,沈青临的手指必须一直按在刻痕上,才能维持这种状态。

这显然不是长久之计。

他们需要更进一步的方法。

沈青临保持着按压刻痕的姿势,侧过头,用眼神示意阮白釉。

“再仔细看看箱子里,或者箱子周围,还有没有其他线索。”

阮白釉会意,立刻行动起来。

她再次俯身,更加仔细地检查那个木箱。

她的目光掠过褪色发黑的绸缎,掠过金属制品诡异的花纹,最后停留在绸缎的褶皱深处。

那里似乎……还有别的东西?

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戴着手套的手,轻轻拨开靠近箱壁的一处绸缎褶皱。

光线照了进去。

在绸缎下方,压着一张折叠起来的、已经泛黄发脆的羊皮纸。

羊皮纸的边缘有些残破,上面似乎用某种深褐色的墨水写着一些文字。

阮白釉的心跳漏了一拍。

“这里有东西!”

她低呼一声,小心翼翼地将那张脆弱的羊皮纸捻了出来。

羊皮纸很小,折叠得很整齐,保存得还算完好,只是边缘有些炭化发黑。

沈青临立刻将手电光聚焦在羊皮纸上。

阮白釉屏住呼吸,用极其轻柔的动作,一点点将羊皮纸展开。

纸上的字迹是古老的英文花体字,笔迹遒劲有力,但因为年代久远和墨水褪色,有些地方已经模糊不清。

两人凑近,努力辨认着上面的内容。

“……吾知此物之力,源于彼岸,亦正亦邪……”

第一行字迹相对清晰。

“……血脉为引,方可……驾驭……然代价……”

后面的字迹变得模糊,似乎被水浸过,又干涸了。

“……巫蛊之契,不可逆……唯……”

一个关键的词语被污渍掩盖了。

“……若后世子孙……不幸……须以此物……辅以……”

又是一处模糊。

“……‘寂静之血’……方能……破除……或……镇压……”

寂静之血?

这是什么?

沈青临和阮白釉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困惑与凝重。

这张羊皮纸,显然是初代威廉留下的说明,或者说是警告。

它提到了这个金属制品的来源(彼岸之力),提到了驾驭它的方法(血脉为引),提到了代价,提到了巫蛊之契,最后,提到了一个名为“寂静之血”的东西,似乎是破除或镇压诅咒的关键。

“血脉为引……”

沈青临喃喃自语,目光再次投向那个金属制品。

难道需要威廉家族的血?

可是他和阮白釉都不是威廉家族的人。

“‘寂静之血’又是指什么?”

阮白釉皱着眉头思索。

听起来像是一种特殊的血液,或者是一种隐喻?

就在这时,沈青临按在刻痕上的手指,突然感觉到一阵极其细微的、冰冷的刺痛!

如同被一根无形的冰针扎了一下。

他猛地低头看去。

那个扭曲眼睛形状的刻痕,边缘处竟然沁出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看不见的……暗红色!

那颜色如同干涸的血迹,正沿着刻痕的纹路极其缓慢地蔓延。

与此同时,箱子里的那个金属制品,中央的暗红色晶石,猛地闪烁了一下!

光芒一闪即逝,但那瞬间散发出的阴冷气息,却让整个地下室的温度都仿佛骤降了几度!

更让他们心惊的是,随着晶石的闪烁,地下室入口的方向,传来了一声清晰的——

咔哒。

像是老旧门锁被转动的声音。

紧接着,是极其轻微的、木头摩擦地面的声音。

有人在外面!

而且,似乎正要进入这个地下室!

沈青临和阮白釉瞬间绷紧了身体,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是谁?

是墓地的守卫?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沈青临下意识地想要松开按在刻痕上的手指,去拿武器,但那股冰冷的压力立刻汹涌而至,让他不得不重新按紧。

他现在被这个标记“锁”住了!

阮白釉迅速将羊皮纸塞进口袋,同时拔出了随身携带的解剖刀,刀锋在手电光下闪过一抹寒光。

她的眼神锐利而警惕,紧紧盯着地下室那唯一的、通往上方的黑暗入口。

脚步声。

缓慢的、拖沓的脚步声,正从上方传来,一步一步,不疾不徐,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沉重感,逐渐靠近。

地下室里,只剩下两人压抑的呼吸声,以及那越来越近的、不祥的脚步声。

箱子里的金属制品静静躺着,暗红色的晶石仿佛一只苏醒的眼睛,冷冷地注视着即将发生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