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壁千年语,空音叩古谜。
幽光一线引,玉魄待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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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空洞的回响,如同投入死水潭中的石子,在寂静的书房里荡开一圈又一圈无形的涟漪,直击两人紧绷的心弦。
阮白釉下意识地向前迈了一小步,目光紧紧锁住沈青临手指停留的那片墙壁,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惊扰了什么。
沈青临没有立刻尝试撬开,他蹲在那里,指腹在那片区域极其耐心地摩挲,感受着墙面材质的细微不同。
灰尘簌簌落下,混杂着老旧墙纸剥落的碎屑。
他的手指停在一个几乎与踢脚线融为一体的接缝处。
那条线极其隐蔽,若非刚才敲击确认了空洞,几乎不可能被发现。
他沿着那条细线摸索,很快找到了一个微小的凹陷,似乎是某种开关机制的起点。
沈青临深吸一口气,指尖用力按下了那个凹陷。
没有想象中的巨大声响,只有一声轻微的“咔哒”,像是老旧锁芯终于被拨动。
紧接着,那片发出空响的墙壁,连带着下方的部分踢脚线,竟无声地向内凹陷,然后缓缓向侧面滑开,露出一个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漆黑的入口。
一股混合着尘土、霉变与某种难以言喻的阴冷气息,从洞口扑面而来,带着隔绝已久的沉寂。
阮白釉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鼻尖萦绕着那股陈腐的气味,胃里微微有些不适。
黑暗如同实质,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
沈青临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眼神锐利地看向那幽深的洞口。
他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功能,一道冷白的光柱刺破黑暗,却似乎也只能照亮入口附近几米的范围,更深处依旧是深不见底的黑。
光线下,可以看到入口内侧是向下延伸的、粗糙的石阶,狭窄而陡峭,覆盖着厚厚的积尘,显然久未有人踏足。
“下面…似乎别有洞天。”沈青临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还有潜藏的警惕。
这完全超出了他们的预期。
本以为只是一个藏匿玉佩的暗格,没想到竟是一个通往未知空间的入口。
阮白釉定了定神,走到沈青临身边,也探头向里望去。
手机的光线只能勾勒出石阶的轮廓,以及两侧潮湿冰冷的墙壁,隐约可见蔓延的水渍和苔藓。
“我们要下去吗?”她的声音有些发紧,黑暗与未知总是轻易勾起人类最原始的恐惧。
沈青临没有立刻回答,他将光线向上移动,照亮了入口的顶部和两侧。
入口的边缘打磨得相当平整,与外面粗糙的墙体形成对比,证明这绝非天然形成,而是精心修造。
“苏婉把玉佩藏在这里,一定有她的理由。”沈青临侧头看向阮白釉,目光坚定,“我们已经找到这里,没有退缩的道理。”
他的镇定像一颗定心丸,稍稍驱散了阮白釉心中的不安。
她点了点头,握紧了微凉的手指。
沈青临率先侧身,小心翼翼地踏上了第一级石阶。
石阶很窄,仅能容纳一只脚,而且表面布满尘土,相当湿滑。
他不得不一手扶着冰冷的墙壁,一手举着手机照明,缓慢地向下移动。
阮白釉紧随其后,同样屏息凝神,每一步都踩得格外小心。
石阶盘旋向下,角度越来越陡。
空气愈发阴冷潮湿,那股陈腐的气味也更加浓郁。
手机的光柱在黑暗中摇曳,投下两人晃动的影子,仿佛鬼魅。
寂静中,只有他们两人轻微的脚步声和呼吸声,以及偶尔石阶上碎石滚落的细微声响,被无限放大。
不知向下走了多久,仿佛穿过了漫长的时间隧道。
终于,脚下的石阶到了尽头。
沈青临停下脚步,将手机光线向前探去。
光柱所及,是一个不算太大的空间,像是一个地窖或者密室。
大约十几平方米,四周是垒砌的石墙,缝隙间能看到凝结的水珠。
空气停滞不动,带着浓重的霉味和灰尘的味道。
这里,应该就是核心剧情中提到的“暗室”。
与想象中堆满金银财宝的密室不同,这里显得有些……杂乱。
靠墙堆放着几个蒙尘的木箱,箱子上覆盖着厚厚的灰尘,看不清原本的材质。
角落里散乱地堆着一些东西,被破旧的油布覆盖着,形状模糊。
另一侧墙边,则立着几个像是存放卷轴或画作的木筒。
整个空间弥漫着一股被时光遗忘的萧索气息。
沈青临用光束扫视着四周,目光最终停留在正对着石阶出口的那面墙壁上。
那面墙与其他三面不同,似乎更加平整,而且在墙壁的正中央,刻画着一些极其复杂的图案。
阮白釉也注意到了那些图案,她凑近几步,借着沈青临手机的光亮仔细观察。
那些图案并非简单的装饰,线条扭曲、盘旋,构成一种既抽象又仿佛蕴含着某种规律的符号。
笔画深邃,边缘还残留着某种暗红色的颜料痕迹,在冷白的光线下显得格外诡异。
这些图案组合在一起,散发出一种古老、神秘,甚至带着一丝不祥的气息。
“这是……”阮白釉轻声开口,带着疑惑。
“符文。”沈青临的语气凝重起来,“看起来像是一种封印。”
他的手指轻轻拂过那些冰冷的刻痕,感受着其上传来的凹凸触感。
这些符文的风格古老,并非华夏常见的道家符箓或佛家真言,反而带有一种异域的神秘感,与他在某些冷门古籍中见过的古代西亚或欧洲的某些神秘学符号有几分相似。
“封印?”阮白釉的心又提了起来,“封印着什么?”
沈青临摇摇头,目光锐利地审视着整个符文图案。
“不清楚。但苏婉费这么大功夫,在这里设置封印,后面一定有极其重要的东西。”
他开始仔细研究那些符文的结构和排列方式。
作为古董鉴定师,他不仅精通各种器物的辨识,对相关的历史、文化、甚至一些冷僻的符号学都有涉猎。
这些符文虽然诡异,但并非毫无规律可循。
他发现这些符文似乎围绕着墙壁中央一个不明显的方形区域排列,形成一个闭合的循环。
那个方形区域的石材质感,似乎也与周围墙壁略有不同,颜色更深一些,表面也更光滑。
“这可能不是一堵实心墙。”沈青临指着那个方形区域,“这像是一扇被符文封锁的暗门。”
他尝试着轻轻推了推那片方形石块。
石块纹丝不动,仿佛与整面墙壁融为一体。
“看来需要解开这些符文。”沈青临的眉头微微皱起。
这不是他最擅长的领域,但多年的经验让他养成了一种习惯——面对未知,首先要做的就是观察和分析。
他让阮白釉将手机光线稳定地照在符文上,自己则凑得更近,几乎将脸贴在冰冷的石壁上,仔细辨认着每一个符号的细节。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暗室里只有手机电筒微弱的电流声,以及两人压抑的呼吸。
阮白釉看着沈青临专注的侧脸,他眉头紧锁,眼神在复杂的符文间快速移动,偶尔伸出手指比划着什么,口中低声念着一些她听不懂的音节。
她知道,此刻的沈青临正动用他所有的知识储备,试图破解眼前的难题。
她帮不上忙,只能安静地等待,努力控制住自己因紧张而微微发颤的手。
沈青临的大脑在飞速运转。
这些符文的组合方式很奇特,似乎涉及了某种序列和对应关系。
他尝试从不同角度去解读,将某些符号与他记忆中的古代文字、炼金术符号、甚至是一些失落文明的图腾进行比对。
线索如同一根根散乱的丝线,需要他耐心地将它们一一梳理,并找到正确的连接点。
忽然,他注意到了符文排列的一个细节。
在整个符文圈的外围,有几个特别细小的标记,几乎被刻痕的阴影所掩盖。
这些标记似乎代表着某种顺序或者方位。
他心中一动,联想到了之前在那幅苏婉肖像画背景中看到的、墙壁上极其浅淡的装饰性纹路。
难道两者之间存在某种联系?
他努力回忆着画像中纹路的细节,将其与眼前的符文标记进行比对。
渐渐地,一个模糊的对应关系开始在他脑海中形成。
“或许…是按照特定的顺序触碰对应的符文?”沈青临低声自语。
他深吸一口气,决定尝试一下。
他伸出手指,按照自己推导出的顺序,依次轻轻按压在几个特定的符文节点上。
第一个…第二个…第三个…
每按下一个符文,他的心跳就加快一分。
石壁依旧冰冷而沉寂,没有任何反应。
难道推断错误了?
沈青临的指尖悬在半空,一丝疑虑闪过。
阮白釉也屏住了呼吸,紧张地看着他。
就在这时,沈青临的目光扫过符文中央那块方形石板的边缘。
他发现,在石板与周围墙壁的接缝处,似乎有一个极其微小的、几乎与石材纹理融为一体的凹槽。
他心中灵光一闪。
或许,顺序没错,但还需要一个“启动”或者“确认”的步骤?
他再次按照刚才的顺序,快速地依次触碰了那几个符文节点。
紧接着,他毫不犹豫地将手指按向了那个微小的凹槽!
“嗡——”
一声低沉的、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震动声响起。
并非巨响,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让脚下的地面都微微发麻。
刻在墙壁上的符文,那些暗红色的残留颜料,仿佛活了过来一般,闪烁起一种极其微弱的、如同余烬般的光芒,随即又迅速黯淡下去。
紧接着,“咔嚓”一声脆响。
那块方形的石板,竟然缓缓向内缩进去了几分,然后悄无声息地向左侧滑开,露出了一个黑黢黢的方形入口。
封印…解开了!
沈青临和阮白釉都松了一口气,刚才的紧张感瞬间消散大半,取而代之的是强烈的好奇与期待。
沈青临将手机光线立刻照向入口内部。
里面似乎是一个更小的空间,或者说是一个壁龛。
光线所及,可以看到里面似乎摆放着一些物品,但距离稍远,看不太真切。
他没有立刻进去,而是先用光线仔细检查了入口周围,确认没有其他机关或危险。
确认安全后,他才对阮白釉说:“我先进去看看。”
“小心。”阮白釉叮嘱道,目光紧随他的身影。
沈青临弯腰钻进了那个方形入口。
里面果然是一个不大的壁龛空间,大约一米见方,刚好能容纳一个人蹲着。
壁龛内壁同样是石材,但打磨得比外面的暗室更加光滑。
正对着入口的石壁上,放置着一个架子,架子上空空如也,积满了灰尘。
而在壁龛的地面角落里,静静地躺着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盒子。
一个长方形的锦盒。
盒子约莫二十厘米长,十厘米宽,表面是深紫色的锦缎,虽然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但依然能看出其原本精致的质地。
锦缎上用金线绣着繁复的缠枝莲纹样,针脚细密,工艺考究,即使在昏暗的光线下,也隐隐透着一种低调的华贵。
盒子的边缘用黄铜包角,上面有轻微的锈迹,显示出岁月的痕迹。
沈青临的心跳再次加速。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轻轻拂去锦盒表面的灰尘。
入手微凉,锦缎的丝滑触感依旧存在。
他双手捧起锦盒,动作轻柔,仿佛捧着一件稀世珍宝。
锦盒并不重,但沈青临却觉得它沉甸甸的,承载着太多的秘密和希望。
他拿着锦盒,退出了壁龛。
阮白釉立刻迎了上来,目光第一时间就落在了那个锦盒上。
“找到了?”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是激动,也是难以置信。
沈青临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重重地点了点头。
“应该就是它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能看到对方眼中的激动和如释重负。
他们将锦盒放在旁边一个相对干净的木箱盖上。
沈青临深吸一口气,手指放在锦盒古朴的铜扣上。
铜扣的结构很简单,轻轻一拨,“嗒”的一声,盒盖应声弹开。
两人同时屏住呼吸,凑近了去看。
盒子内部铺着一层泛黄的、柔软的丝绸衬里。
在丝绸的中央,静静地躺着一枚玉佩。
那玉佩通体呈一种温润的、带着些微墨绿**调的白色,质地细腻,仿佛凝结了月光。
玉佩被雕琢成一片卷曲的荷叶形状,叶脉清晰,边缘微微卷起,形态逼真,线条流畅。
在荷叶的中央,托着一滴圆润的“露珠”,那“露珠”部分玉色更深,近乎墨绿,起到了画龙点睛的作用。
整枚玉佩散发着一种古朴、温润的光泽,即使在微弱的光线下,也难掩其精美。
这形状,这质感,与苏婉肖像画中她指间捏着的那枚玉佩,几乎一模一样!
找到了!
他们真的找到了!
历经周折,在层层迷雾和时间的尘封之下,这枚承载着三代人恩怨纠葛,可能关系到“骨瓷诅咒”真相的关键信物,终于重见天日。
沈青临小心翼翼地将玉佩从锦盒中取出。
玉佩入手温凉,触感细腻滑润,仿佛有生命一般。
他能感觉到玉石内部蕴含的某种沉静的力量。
阮白釉伸出手指,也轻轻触摸了一下玉佩的表面,冰凉的触感让她精神一振。
多日的搜寻和压抑,在这一刻终于得到了回报。
一种难以言喻的喜悦和希望,如同暖流般涌上心头。
“太好了……”阮白釉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眼眶微微有些发热。
沈青临握着玉佩,心中同样充满了激动。
他仔细端详着玉佩,目光扫过荷叶的每一条脉络,感受着雕工的精湛。
然而,就在他准备将玉佩翻过来看看背面时,他的指尖忽然触碰到荷叶边缘一处极其细微的、不甚平整的地方。
那感觉……不像是雕刻留下的痕迹。
他眼神一凝,将玉佩凑近手机光线,仔细查看那个位置。
在荷叶卷曲的边缘内侧,靠近“露珠”的地方,有一道极其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裂痕。
那裂痕非常纤细,如同发丝,若不仔细观察,很容易被忽略。
而且,裂痕的颜色,似乎比周围的玉色要深上那么一丝,呈现出一种……近乎干涸血迹般的暗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