朽木承重门洞开,尘封往事祭坛待。
暗夜微光难驱散,凤凰泣血谜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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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股混杂着尘埃、霉腐与奇异腥甜的气息,像是凝固了几个世纪的污浊空气,扑面而来。
阮白釉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胃里一阵翻搅。
沈青临侧身挡在她身前,用手臂稳住了厚重腐朽的木门,防止它发出更大的噪音或是彻底垮塌。
他适应了一下门内涌出的黑暗。
阮白釉手中的强光手电随即跟上,雪亮的光柱如同手术刀,精准地切开了教堂内部浓稠的黑暗,投射在布满灰尘的地板上。
光线所及之处,一片狼藉。
映入眼帘的是倾倒的长椅,断裂的木头参差不齐地支棱着,仿佛被某种巨大的力量粗暴地掀翻。
地面覆盖着厚厚的灰尘,还有散落的、早已腐烂变黑的书页残片。
空气中弥漫的不仅仅是霉味,还有一种更深层次的、属于时间本身的沉重腐朽感。
“小心脚下。”
沈青临的声音在空旷的教堂内部产生了低沉的回响,随即被无边的死寂吞没。
他率先迈步,踏入了这片被遗忘的空间。
脚下的石砖有些松动,踩上去发出轻微的“喀啦”声。
阮白釉紧随其后,手电的光束谨慎地扫视着四周。
光线向上移动,照亮了高耸的穹顶。
那里曾经或许绘有壁画,但此刻只剩下大片剥落的墙皮,以及纵横交错的巨大蛛网,在光线下泛着诡异的银灰色。
几扇高处的彩色玻璃窗还残留着些许碎片,却早已失去了往日的光彩,破碎的边缘在黑暗中勾勒出嶙峋的剪影。
大部分窗户都已洞开,寒冷的雾气从那些黑洞洞的窗口倒灌进来,与室内的腐朽气息混合,形成一种更加阴冷粘腻的触感。
风穿过破窗的呜咽声,像是亡魂的低语,不断撩拨着两人紧绷的神经。
这里比外面感觉更加压抑。
仿佛空气都被抽干了,只剩下沉甸甸的绝望与死寂。
阮白釉的目光锐利如刀,扫过地面。
她的专业本能让她注意到了一些细节。
灰尘虽然厚,但靠近门口以及通往祭坛方向的区域,似乎有被扰动过的痕迹。
不像近期留下的,但也不是完全未经触碰的原始状态。
“有人来过。”
她压低声音,几乎是气声。
沈青临停下脚步,目光也变得锐利起来。
他顺着阮白釉示意的方向看去,同样发现了那些不甚明显的痕迹。
不是清晰的脚印,更像是某种东西被拖拽过,或者有人曾在这里长时间停留、走动,使得灰尘的分布呈现出微妙的不同。
会是谁?
是威廉本人?
还是……其他寻找“钥匙”的人?
这个念头让两人心头同时一沉。
他们加快了脚步,朝着教堂深处的祭坛走去。
两侧的长椅东倒西歪,有些上面还覆盖着破烂的布料,像是匆忙遗留下来的裹尸布。
空气中的腥甜味似乎更浓了一些,若有若无,难以捕捉来源,却又无处不在。
阮白釉皱紧了眉头,这种气味让她联想到了某些不好的东西。
陈旧的血迹?
或是某种有机物腐败后产生的特殊气味?
她用手电仔细照射着地面和墙角,试图寻找更具体的来源,却一无所获。
仿佛这气味是从教堂的石头缝隙里、从每一粒尘埃中渗透出来的。
终于,他们来到了祭坛前。
祭坛由斑驳的大理石砌成,边缘有不少磕碰和裂纹,但相比于教堂其他地方的彻底破败,这里却显得……相对“干净”。
至少,没有堆积如山的杂物。
祭坛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灰尘,但在正中央的位置,却突兀地摆放着一个东西。
一个木箱。
它静静地躺在那里,仿佛等待了无数个日夜,只为此刻的开启。
阮白釉的手电光束聚焦在木箱上。
箱子大约半米长,三十厘米宽,由某种深色的木材制成,木质看起来非常坚硬,即使在这样潮湿的环境下,也并未出现明显的腐朽迹象。
箱体表面布满了细密的划痕与时间的印记,边角被打磨得有些圆润。
最引人注目的,是箱盖正中央那个清晰的烙印。
一只浴火的凤凰,羽翼舒展,姿态昂扬,火焰的纹路繁复而古老。
“凤凰火纹……”
沈青临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这图案,与那套渗血的骨瓷茶具上的纹饰,一模一样。
不会错了。
羊皮卷轴指引的终点,威廉隐藏的秘密,解开诅咒的关键……很可能,就在这个箱子里。
两人对视一眼,都能看到对方眼中难以掩饰的激动,以及更深层的警惕与不安。
这个箱子,就像潘多拉的魔盒。
打开它,或许能得到他们追寻的答案。
但也可能,会释放出更加恐怖的东西。
教堂里的死寂仿佛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
风声似乎也停歇了。
只有两人越发清晰的心跳声,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
阮白釉上前一步,用戴着手套的手轻轻拂去箱子表面的灰尘。
箱盖上没有锁孔,似乎是以某种榫卯结构或者内部的卡扣固定的。
她的指尖触摸到冰凉坚硬的木头,以及那烙印纹路的凹凸感。
“威廉把‘钥匙’放在了这里。”
阮白釉的声音很轻,却异常肯定。
“他似乎……很确定有人会找到它。”
沈青临的目光落在木箱上,眼神复杂。
“也许他需要的不是解咒人,而是继承者。”
这个推测让空气瞬间又冷了几分。
继承什么?
继承诅咒?
还是继承他未完成的“事业”?
无论哪种可能,都让人不寒而栗。
阮白釉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加速的心跳。
她的目光坚定起来。
“不管里面是什么,我们必须打开它。”
逃避解决不了问题。
诅咒已经缠上了他们,唯一的出路,就是直面它,找到源头,彻底斩断。
沈青临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他走上前,站在阮白釉身边。
他的手,覆盖上了箱盖的边缘。
木头冰凉的触感,透过薄薄的手套传递过来。
箱子并不算重,但此刻却仿佛承载了跨越数十年的恩怨与诅咒,沉重得让人几乎喘不过气。
他的手指,摸索到了箱盖的接缝处。
那里似乎有一个不易察觉的暗扣。
教堂深处,黑暗依旧浓稠。
手电的光柱,将祭坛这一小方天地照亮,如同舞台上的聚光灯。
而他们,就是这出诡异戏剧的主角。
沈青临的手指微微用力。
“咔哒。”
一声轻微的、几乎被心跳掩盖的声响。
箱盖,松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