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浸染古玩街时，秦朔的指尖还残留着锦盒的檀香。地铁站的风掀起她的衣角，她下意识按住口袋里的玉镯。
\"检测报告三天后能拿。\" 秦朔的声音混着地铁报站声传来，戒指里同步响起他的心声，「龙龙黑进了检测中心系统，报告模板已经生成。」
王婕点头，看着地铁窗外掠过的广告灯箱，想起陈德海最后说的 \"宫廷夜场预审会\"。
她摸出手机给店里发消息，苏晴立刻回复 \"咖啡机已调试完毕\"，却在末尾加了个问号 —— 这是他们约定的暗语，表示有陌生客人打听她的行踪。
「雅韵阁的人来过？」秦朔的指尖在她掌心轻轻敲了两下。
王婕回复苏晴 \"正常营业\"，戒指里传来她的忧虑，「周世昌上次在聚宝斋见过我们，现在又去咖啡店打听。」
地铁驶入换乘站，秦朔揽住她的腰避开人群，目光扫过站台尽头戴鸭舌帽的男人 —— 那人的站姿与雅韵阁的小刘如出一辙。
系统雷达突然在视网膜上亮起，显示对方口袋里有微型摄像头。
\"先回家。\" 秦朔轻声说，同时通过戒指传递信息，「龙龙正在追踪摄像头信号，别回头。」
雅韵阁内，周世昌的指尖叩击着檀木桌面，节奏与博古架上的铜铃共振。
小刘将调查报告放在桌上，照片里秦朔夫妇的身影被长焦镜头拉得模糊，背景是聚宝斋的朱漆大门。
\"查了三天，只知道他老婆开咖啡店，他跑网约车。\" 小刘推了推金丝眼镜，\"但圈内没人见过他跑货，上次的龙纹玉佩和青花盘... 来源成谜。\"
周世昌哼了声，拇指摩挲着茶盏边缘：\"前阵子潘家园出了件商代爵杯，看着包浆做旧都地道，结果是洛河省作坊的高仿。\" 他突然抬头，\"帮我联系苏富比的鉴定师，就说我怀疑有人拿新仿品做旧骗拍。\"
小刘眼底闪过惊讶：\"您怀疑他的玉镯是... 现代伪造？\"
周世昌冷笑：\"一个突然冒出来的散户，半年内连出龙纹玉佩、青花盘、明代玉镯三件重器？潘家园那些老油条挖了一辈子都未必有这运气 —— 除非他手里有个能生古董的作坊。\"
小刘推了推眼镜，指尖划过调查报告上的 \"自由职业\" 字样：\"但检测报告显示年代吻合...\"
\"检测报告？\" 周世昌嗤笑，\"洛河人连碳十四检测都能做假，更别提热释光了。去告诉鉴定师，重点查器物的酸蚀痕迹和人工氧化层 —— 我就不信他能做得天衣无缝。\"
小刘点头，掏出手机时却犹豫：\"老板，万一查出来是真的...\"
\"那就做局。\" 周世昌端起茶盏，\"古玩圈最不缺的就是 ' 故事 '—— 要是传出去他的玉镯是从明皇陵盗的，你说苏富比还敢收吗？\"
...
阳光透过苏富比拍卖行的落地玻璃，在预审会现场投下冷硬的光影。
秦朔看着周世昌与瓷器部主管 ms. Smith 低声交谈，后者不时挑眉看向自己，掌心的汗意渐渐浸透西装内衬。
王婕的指尖在他掌心轻轻叩击，戒指传递来无声的安抚：「陈德海说过，预审会百分之七十是看器物眼缘。」
\"秦先生，王女士，请随我来。\" 助理的声音打断思绪。
检测室内，玉镯被放置在冷光灯下，三位鉴定师围坐成三角，中间那位银发老者正是故宫博物院的退休专家林鹤年。
\"林老师，这镯子的饕餮纹...\"ms. Smith 递上放大镜。
林鹤年的镜片闪过一道光，良久才开口：\"嘉靖朝的官窑器，纹饰讲究 ' 威而不怒 '，这镯子的饕餮眼尾上挑，倒像是万历时期的风格。\"
周世昌的嘴角微微上扬，左手无名指轻叩桌面 —— 这是雅韵阁暗号里的 \"计划启动\"。
王婕的戒指传来急促的心跳，她却面带微笑开口：\"林老师，我们曾在老宅找到一本《陈氏宗谱》，里面记载先祖在嘉靖年间曾任礼部侍郎，这镯子正是皇帝赏赐的祭器。\"
林鹤年挑眉：\"宗谱何在？\"
\"已委托陈德海陈老板送往苏富比的文书审核处。\" 秦朔接过话头，目光扫过周世昌瞬间僵硬的表情，\"若有需要，我们可以提供先祖与严嵩同朝为官的奏对记录影印本。\"
检测室外，小刘正在走廊尽头打电话：\"对，就是万历年间的纹样特征... 什么？林鹤年也在场？\"
他猛地转头，看见陈德海正抱着宗谱复印件走来，领口的盘扣与嘉靖朝服饰纹样暗合 —— 这位老行家早猜到周世昌会质疑年代，提前用明代旧纸复刻了宗谱，甚至在纸浆里掺了百年前的檀木碎屑。
\"林老师，\" 陈德海的声音从检测室传来，\"这是秦家的宗谱，您看这里...\"
周世昌攥紧袖口，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他没想到秦朔夫妇能拿出伪造得如此精细的家族记录，更没想到陈德海会亲自为他们背书 —— 在古玩圈，聚宝斋的信誉等同于黄金标准。
\"林老师，\" 秦朔适时补充，\"先祖陈文焕在嘉靖十七年主持祭天大典，《嘉靖实录》里有明确记载。\"
秦朔在桌下握紧王婕的手，听着陈德海与林鹤年探讨明代士大夫的避祸传统。
林鹤年掏出手机检索，王婕看着他逐渐舒展的眉头，知道陈德海早已买通档案管理员，在电子文献中嵌入了伪造的检索结果。
果不其然，林鹤年点头道：\"确实有陈文焕此人，官至礼部仪制司郎中。\"
\"但器物内侧的刻款似乎有磨损。\" 周世昌突然开口，\"能否用显微镜再看看？\"
小刘的呼吸骤然急促 —— 若刻款是后刻，一切都会被推翻。
王婕的指尖微微发抖，却听见秦朔从容应答：\"当然可以，林老师请便。\"
显微镜下，\"大明嘉靖年制\" 的刻款边缘泛着自然包浆，与器物表面氧化层完全一致。林鹤年在检测报告上签下名字：\"没问题，是嘉靖本朝刻款。\"
走出拍卖行时，周世昌从侧门闪出，脸上仍挂着虚伪的笑意：\"秦先生，恭喜啊，没想到你还有这手准备。\"
\"周老板过奖，\" 秦朔微笑，\"不过是祖宗庇佑，留了点家底。\"
\"祖宗庇佑...\" 周世昌意味深长地看了眼他的袖口，\"秦先生这么年轻就懂玩老货，不如来雅韵阁坐坐？\"
\"不了，\" 王婕挽住秦朔的胳膊，\"我们还得回家陪孩子。周老板要是有空，不妨去我的咖啡店尝尝手冲。\"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周世昌摸出手机给小刘发消息：\"联系《收藏界》狗仔，就说苏富比夜场惊现 ' 明代盗墓贼后裔 '。\"
深夜的咖啡店打烊后，王婕看着手机上的新闻标题《明代玉镯惊现拍场？疑似盗掘陵寝》，气得攥紧围裙：\"这个周世昌，居然伪造盗掘传闻！\"
\"别慌。\" 秦朔点开陈德海的消息。
【已安排苏富比法务部发律师函，同时潘家园联防队正在彻查雅韵阁的高仿作坊】。他转头看向妻子，\"陈老板说，小刘今天在潘家园被带走了，身上搜出了明代文书伪造工具。\"
王婕一愣，突然笑出声：\"所以周世昌才是真正的制假者？\"
\"古玩圈的局，永远是贼喊捉贼。\"
秦朔揽住她的肩膀，闻着她头发上的咖啡豆香，\"明天拍卖会上，苏富比会同步展出宗谱原件和鉴定视频，彻底堵死谣言。\"
次日清晨，苏富比官网发布声明，附有故宫专家的鉴定视频和宗谱影印本。
周世昌看着浏览量暴跌的新闻，将咖啡杯砸在办公桌上：\"废物！连个散户都搞不定！\"
\"老板，秦家的背景确实干净...\" 小李话未说完，便被警笛声打断。
税务稽查局的人冲进办公室，手中拿着雅韵阁近三年的虚假交易记录。
拍卖场后台，秦朔看着工作人员为玉镯戴上防损手环，想起陈德海交货时说的话：\"古玩圈的真真假假，从来不是非黑即白。重要的是，你得让别人愿意相信你的故事。\"
王婕递来薄荷糖，指尖与他的嘴唇轻轻相触：\"紧张吗？\"
\"不紧张。\" 秦朔看着聚光灯下的玉镯，想起伪造宗谱时，陈德海用显微镜一笔一划刻下的 \"陈文焕\" 刻款 —— 那比真正的明代工匠多了三分刻意磨损，却正好符合 \"历经五百年岁月\" 的设定。
拍卖师的木槌落下时，竞价声突破千万。
王婕轻轻靠在秦朔肩头，听见他低声说：\"以后别让我再卖 ' 传家宝 ' 了，太折腾。\"
\"好。\" 她笑了，看着窗外的秋阳，突然明白真正的 \"永恒之契\" 从来不是系统道具，而是夫妻间的默契与信任。
就像这只历经淬炼的玉镯，经过阴谋与真相的打磨，终将在时光中绽放属于自己的光芒。
雅韵阁内，周世昌被带上警车时，看见街边咖啡店的玻璃上反射着自己的脸，他突然想起自己初入古玩行时的初心，却在警车门关闭的瞬间，彻底迷失在对权力与财富的追逐中。
暮色浸染城市时，秦朔的手机收到陈德海的消息：【下月初有清代翡翠专场，可带尊夫人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