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月娥敲响夏言房门的时候，已是中午12点多，

按照平时夏言的作息习惯，不管是上班还是休息，应该早就起来了。

但今天，夏言竟破天荒的到现在还没起来。

从早上到现在，秦月娥上楼三次，都没有听见夏言房间里的动静，

她觉得奇怪之余，更多的，是想把顾云深临走前的嘱托，传达到位。

连续敲了两次门后，夏言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

“谁？”

声音很轻，平静中透着疲乏。

秦月娥应道：

“夏言，是我，秦阿姨。你开一下门，阿姨有事要对你讲。”

“哦”，气息很弱的一声：“秦阿姨，你等我一下。”

之后，秦月娥听见夏言脚掌落地，在地板上行走的声响，向着门口的位置靠近。

几秒后，门从里面被拉开，

夏言的脸，出现在秦月娥目光之中。

及肩的头发还没来得及梳理，些许散乱拂在肩膀上，

脸庞苍白无血色，目光涣散，似是大病未愈，似是魂不附体。

总而言之，不像是懒觉刚睡醒的样子。

秦月娥来不及多想，上前一步扶住夏言肩膀，语气中带着担忧：

“夏言，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夏言静静挑起一抹笑色，眼神里，却渗着不易察觉的悲凉：

“我没事，秦阿姨，可能是没有洗漱的原因，所以看着有些憔悴。”

“是吗？”秦月娥眼神狐疑，语气中带着些许迟钝：

“夏言，你真的没事吗？”

夏言笑色清丽，云淡风轻一笔带过：

“嗯，放心吧，秦阿姨，我没事。”

秦月娥这才放心下来：

“那就好，”

然后开始传达顾云深的嘱托：

“夏言，小顾今天早上的时候，来找阿姨退了房，临走前，他给你交了13个月的房租，还让阿姨帮他，把他房间里的床上用品，以及可以用的东西，转交给你。”

秦月娥一边说，一边忍不住目光在夏言脸上打探，

她看见夏言的脸，片刻之间，由白转红，

几秒之后，再由红，转成面如死灰。

她的眸底，在一层似有似无的水雾下，渐渐被猩红染透，

但她却强言撑着：

“好，我知道了，秦阿姨。”

夏言越是表现的波澜不惊，秦月娥的心里，就越是如同明镜。

片刻之间的情绪转化， 加上之前夏言开门时的仪态反常，

所有的事情连在一起，作为过来人的秦月娥，似是明白了什么。

但夏言不说，她也不好挑破，

况且，不仅欧阳辰，她也是真的很喜欢夏言。

秦月娥抱着一丝侥幸心理，

这么好的一个女孩，她想替自己的儿子争一争。

想到这里，秦月娥拉起夏言的手：

“孩子，别难过，秦阿姨知道你们兄妹之间的感情，小顾说，他想回去陪陪家人，他走了以后，你还有辰辰，还有秦阿姨跟欧阳叔叔，你不是一个人。”

目光真诚，言辞恳切。

夏言回过神，目光惨淡的点头：

“我知道，谢谢阿姨。”

秦月娥打开顾云深房间的门，招呼夏言进去，

走进熟悉不已的房间里，看着那些似乎还带着顾云深体温的物件，夏言第一次深刻体会，什么叫做物是人非。

秦月娥打包叠起顾云深的床上用品，抱在怀里出了门：

“夏言，小顾的床上用品还新得很，你就用他的吧，阿姨给你抱房间里了啊！“

“嗯......”喉咙干涸，废了半天劲，才挤出那么一个字。

两人来来回回几趟后，顾云深租住的房间里，又回到了对外出租以前的空置状态。

关了顾云深房间的门，两个人站在夏言不大的屋子里，

秦月娥看着搬运过来的，满地的物品：

“夏言，这些东西，你看看有用的就留下来，没用的，阿姨一会儿下楼带去扔了。”

夏言的目光，扫过堆在地上的东西：

“阿姨，你先去忙吧，等我挑选完以后，不要的东西，我会带下去扔的。”

秦月娥不做坚持：

“也行，那你慢慢选，”说着，想起来什么，话锋随即一转：

“啊，不对，我忘了你还没吃饭呢！——快！跟阿姨下楼去！先把饭吃了再说！”

说罢，拉着夏言就往楼下走。

言不可尽，情不可说，

夏言心神俱裂，心中纵有万般心酸苦涩，也只能自己慢慢消化，

她反应迟钝，任由秦月娥拉着自己到楼下，食不知味的吞咽着秦月娥端来的饭菜，如同游魂。

秦月娥自说自话：

“辰辰这孩子，9点多起床以后，就出门去了，也不知道是去做什么，什么时候回来，吃饭了没有。”

夏言抬起埋在碗里的脸，宽慰秦月娥：

“秦阿姨，你放心吧，欧阳辰出门，应该是有什么事情要处理，他一定不会饿着肚子的，等办完事情，他就回来了。”

夏言这么一说，秦月娥心里好过一点，她点头以示回应，又端着菜碗，给夏言添了些菜：

“夏言，来，多吃点菜！”

夏言心中一暖，看着站在自己眼前，不是亲人，却比亲人更亲的秦月娥，由衷的说了一声：

“谢谢秦阿姨。”

秦月娥笑起来的时候，整张脸看上去，更加的和蔼可亲，

她摸摸夏言的头：

“傻孩子，跟我还客气。”

说着，话题转到房租上：

“夏言，你跟辰辰在一起，那就跟秦阿姨的亲闺女一样，既然是亲闺女，阿姨自然就不能再收你的房租了，小顾替你交的13个月房租，加上你之前交的4个月房租，阿姨晚点会把这些钱，全部退给你。——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

夏言握着筷子的手指僵住，仅一瞬间，就毫不迟疑看向秦月娥：

“不行！秦阿姨，自从来到你家里住下，你跟欧阳叔叔，还有欧阳辰，都将我视为家人一样帮扶和照顾，夏言感激不尽。

我接受你们的帮助，已经够多了，如果现在你连房租都不收的话，我真的会良心不安的。

所以，不管我有没有跟欧阳辰在一起，房租，我都必须给。”

夏言的反应，让秦月娥一下就想到了顾云深退房时，对自己说的话。

他说，就算夏言跟欧阳辰在一起了，以夏言的性格，她也不会在秦月娥家里，白吃白住的。

秦月娥试图打消夏言的顾虑：

“夏言啊，在自己家里，还给什么房租呢？阿姨都说了，我把你当亲闺女一样看待，我们是一家人。”

夏言有自己的坚持：

“秦阿姨，我知道你们对我好。但是，你们的好，如果我坐享其成的话，一定会受之有愧，——房租就请你收下吧。”

果然是一个执拗而充满自尊的孩子。

秦月娥暗自感叹，顾云深对夏言，确实是很了解。

秦月娥决定维护夏言的自尊，她脸上的笑容和蔼，言语中带着宠溺的无奈：

“这孩子，阿姨真是拗不过你，——那好吧，房租我就收下了。但是，除了房租以外，你不可以再跟阿姨见外了，听到没有？”

夏言点头表示感谢：

“嗯，我知道，谢谢秦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