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茧迷局.(1 / 1)

波斯商队的驼铃在大漠中荡起涟漪,我们伪装成贩卖药材的胡商,跟着车队向撒马尔罕行进。茯苓的冰蚕茧在阳光下泛着虹彩,茧身的星象图每日都会变换方位,昨夜竟清晰映出波斯王宫的穹顶轮廓。

“这是‘天命罗盘’。”陆明谦指着茧上的北斗七星,他换上了波斯商人的长袍,头巾下露出的耳坠刻着前隋暗纹,“前隋皇室用冰蚕记录星象,每代血蝶血脉觉醒时,茧便会指引秘宝所在。”

撒马尔罕的 bazaar(巴扎)热闹非凡,香料铺的老板用铜勺舀起藏红花,香气混着骆驼的汗味扑面而来。我在药材摊前驻足,发现一种形如蝉蜕的“波斯白蚕”,与中原的僵蚕功效相似,却毒性更强。

“异乡人,要买‘沙漠之泪’吗?”卖香料的少女忽然贴近我,她面纱下的左眼戴着银质眼罩,眼尾纹着血蝶图腾,“我家主人想见见带着冰蚕的姑娘。”

少女带我们穿过迷宫般的巷道,尽头的庭院里种满了突厥蔷薇,花瓣上凝结的露珠竟是蓝色——那是用罂粟汁培育的变种,可提炼出比“蝶影散”更烈性的毒药。

“明善郡主,别来无恙。”庭院深处走出个身着拜占庭锦袍的男子,他指尖转动着一枚镶嵌血钻的戒指,正是三皇子府旧部的标志,“听说你们找到了前隋的医学宝库,小王只想借几本来研究研究。”

陆明谦的手按在藏着软剑的袖袋上,我却注意到男子身后的书架上,摆着中原失传的《黄帝内经》波斯译本,书页间夹着晒干的“清络散”药草——原来他早已在研究我的医术。

“阁下想要医书,不如用东西交换。”我取出从吐蕃带来的藏医典籍,“听说贵国的‘外科缝合术’独步天下,我们可以......互通有无。”

男子的瞳孔骤缩,显然没想到我会提出合作。茯苓适时举起冰蚕茧,星象图在蔷薇花瓣上投下波斯王宫的地宫结构图:“我们知道您想找的不是医书,是前隋藏在波斯的‘长生不老药’配方。但据我所知,那不过是个传说,真正的宝藏是这里——”她指尖划过茧上的医书图案,“是能救人性命的智慧。”

庭院突然响起弦乐,是波斯的弹拨乐器乌德琴。男子摘下眼罩,露出与茯苓相似的血蝶胎记:“我是前隋与波斯和亲公主的后裔,从小被当作‘怪物’养大。你们若能帮我解开胎记的诅咒,我便护送你们去大食国的智慧宫。”

深夜,我在月光下为男子诊治。他的胎记已开始侵蚀心脏,与茯苓当初的症状如出一辙。冰蚕幼虫在他皮肤上爬行,尾部荧光勾勒出胎记的轮廓,竟与波斯星象学中的“冥王星”轨迹重合。

“需要用波斯白蚕的毒腺做药引。”我望着陆明谦从密道取回的毒蚕,“但必须精准控制剂量,否则会攻心而死。”

“卑职替您看着火候。”陆明谦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他往炉中添加的不是木炭,而是中原的艾草——既能驱虫,又能让我在陌生环境中感到安心。

药汤煎好时,东方已泛起鱼肚白。男子服下汤药的瞬间,胎记竟如活物般蠕动,最终化作淡青色的蝶形纹路,不再蔓延。他摸着脸颊,眼中泛起泪光:“原来不是诅咒,是使命。前隋皇室的血,是要用来救人的。”

我们离开撒马尔罕时,男子赠给我们一艘三桅商船,船首雕刻着融合了血凰与波斯狮的图腾。茯苓将冰蚕茧供奉在船头,随着船身晃动,茧上的星象图渐渐清晰——这次指向的,是大食国智慧宫的尖塔。

大食国的学者们对我们的医书表现出极大兴趣,他们用阿拉伯文记录下“清络散”的配方,又向我们展示了从印度传来的“脉诊学”。在智慧宫的藏书阁,我见到了用金泥书写的希波克拉底誓言,与中原的“大医精诚”碑遥相呼应。

陆明谦在角落里翻译波斯的外科手术图谱,他卷起袖子的手臂上,前几日为救我留下的刀疤正在愈合。我装作不经意地递去一管金疮药,他耳尖微烫,却故意用阿拉伯语说:“多谢郡主,这药比我在波斯买的管用多了。”

三个月后,我们带着满载医书的商船启程回国。途经斯里兰卡时,茯苓的冰蚕终于破茧,飞出的却不是蝴蝶,而是一只浑身闪耀着星辰光芒的蛾,翅膀上的纹路竟构成了完整的世界地图。

“这是‘星蛾’,前隋传说中指引医者的灵物。”静慈师太不知何时出现在甲板上,她已换上大食商人的服饰,手中握着智慧宫赠予的“医学接力棒”——一根刻着各国文字的权杖,“新帝驾崩后,朝堂由太后垂帘听政,她宣你们速速返京,说有关于‘血蝶胎记’的密事相商。”

陆明谦皱眉看向我,我却望着星蛾飞去的方向——那是中原的方向,也是我们最初出发的地方。二十年光阴,从深宅到西域,从权谋到医术,我们终于明白,所谓“朱门镜”,从来不是困住我们的高墙,而是让我们看清自己是谁的明镜。

船帆在印度洋的季风中鼓胀,茯苓哼起了吐蕃的民谣,陆明谦在笔记本上记录着沿途的药材特性,静慈师太则在调试从大食带来的蒸馏器。我摸出母亲的双鱼玉佩,暗格里的绢纸早已空白——因为该写的故事,都已刻在了我们走过的路上。

而我知道,当我们回到京城,等待我们的或许是新的权谋漩涡,但无论多少次穿越朱门,只要手中有医书,心中有仁心,便能在这名为“历史”的棋局中,永远保持清醒,永远做那个——以仁心破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