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两人扭打在一起,季棠棠挑眉一笑,身体轻盈地翻窗进了顾时煜房间。
黑暗中,顾时煜一双眼亮如繁星,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昏暗的房间里,他的面部轮廓越发地深邃。
季棠棠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这男人,长得太好看了。
她难得有些不自在,拿了包子递过去道:“饿了没?家里包了包子,我妈让我给你送点过来。”
“谢谢!”顾时煜没跟她客气。
今天沈梅芳来找他要钱失败后,就开始摔摔打打骂个不停。
晚上自也不会给他吃饭。
他也早习惯了。
却没想到季棠棠会给他送包子过来。
他心里涌上一股陌生的情绪,眼里潮潮的。
“不用客气,用你给的粮票和钱买的。”季棠棠掸了掸衣服,随意地坐在他边上。
顾时煜顿时浑身紧绷。
“快吃啊!一会冷了就不好吃了。”季棠棠察觉出他的紧张,“怎么?我坐在这儿,你很紧张?”
顾时煜沉默了一会儿,没有吃包子,却是道:“对不起!”
季棠棠微微偏头,眨了眨眼睛,“好好的,你道歉做什么?”
“都是因为我。”顾时煜垂眸,“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不会遭遇那么多麻烦,不会被骂……”
季棠棠反应过来,他是在为了沈梅芳骂她而道歉。
她挑了一下眉,“又不是你骂的,你道什么歉?”
“你是受了我牵连,若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一再被骂。”
顾时煜垂着眼,目光落在自己的腿上。
这一双腿,他连替她讨回公道,维护她都做不到。他就是她的负担,他根本没办法给她幸福。
他的心再次坠入黑暗,被无尽的绝望与负罪包围。
“和你没有关系,不要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季棠棠不喜欢看到他这副绝望的样子。
她语气有些不好道:“再说,她现在不是受到教训了吗?我这么强,需要你帮我讨公道?别小瞧人了。”
外面,在顾弘文的劝架之下,顾卫国夫妻两人终于分开了。
只是两人原本摔那一跤就摔得不轻,还打了一架,两人身上的伤更重了。
沈梅芳掉了两颗牙,脸肿得像猪头一样。顾卫国的脸也被抓得全是血痕,原本就扭伤了的腰也痛得险些不能直立。
顾弘文扶着两回屋抹药。
冷静下来,沈梅芳惦记起了跑出去的两头猪,冲着里屋吆喝道:“香玲,香兰,你们两个死丫头,躲在屋里挺尸啊?外面都吵翻天了,还不快给老娘滚出来抓猪。”
顾香玲和顾香兰是一对双胞胎姐妹,今年14岁。
沈梅芳生了顾弘文后肚子就多年没有动静。
后来终于怀孕了,还是一对双胞胎,沈梅芳和顾弘文对此都很是期待。
结果没想到生下来是一对女儿。
沈梅芳还在生姐妹两人的时候伤了身体,沈梅芳对两人很嫌弃,对两人不是打就是骂。
姐妹两人渐渐养成了胆小怯弱的性格。
两人在家里是能躲就躲,能藏就藏,尽量不引起家里人的注意。
刚才两人在屋子里听到了外面的声响,也假装不知道。直到这会儿被沈梅芳喊着名字骂,两人才怯弱地从房里跑出来。
沈梅芳嫌弃地骂道:“养你们有什么用!家里猪跑了也不知道去找,我和你爹打架也不知道来帮忙。”
“帮什么的忙?”
顾卫国抓住话头,冷哼道:“你个老娘们,你打我还不够,还想喊两个女儿一起来打我?”
眼看着两人又要吵起来,顾弘文赶紧道:“爸妈,你们别吵了。快把猪找回来,我有很重要事情跟你们说。”
到底担心两头猪,夫妻两个就算心里有气也都暂时压下,一瘸一拐地去外面找猪了。
好不容易把两头猪找回来,沈梅芳才有空问顾弘文刚才打算说什么。
顾弘文道:“妈,我想也在30号这天,和婷婷办喜酒。”
沈梅芳吃惊,“你怎么突然想和那个瘫子同一天结婚?这多晦气!”
顾卫国也不赞同道:“就算要结婚,也可以慢慢看日子,何必要赶在同一天?”
顾弘文道:“爸,你不知道,我们家的事都传到厂里了。
现在我在厂里头都抬不起来,要不赶紧消除在厂里的影响,我在厂里还怎么做人?”
“这消除厂里的影响和你与婷婷结婚有什么关系?”沈梅芳不解。
顾弘文道:“就是要同一天结婚,让大家都看到,你们并没有区别对待我们兄弟俩。让他们看到,你们对大哥比对我还好。”
沈梅芳听说要对顾时煜比自己儿子还好,满心的不愿意。
弘文可是她的亲儿子,她怎么对他好都是应该的。
那瘫子又不是她亲生的,凭什么还大过自己的亲生儿子去。
她想也不想就摇头,“不行。”
顾弘文压低声音劝道:“妈,又不是真的对他好,你们只要做一下样子,让村民们都以为我受了天大委屈就好。
让大家都晓得,他赚的那些津贴,早就拿来给他看病花了。如今我们家里是真没钱了,我结婚也只能省着。甚至我们兄弟两个同时结婚,家里有什么,都是优先给他。
让大家都知道,是他自己误会了我们,还对我们心生怨怼,去城里败坏我的名声。”
“这样能行?”顾卫国觉得儿子这主意不太靠谱。
“怎么不行?”顾弘文道:“到时候村里人肯定会替我们打抱不平,等事情传到厂里,我的名声就恢复了。”
“爸妈,你们不知道,我们厂里下个月说不定有一批临时工能转正。我在厂里原本表现优秀,是有机会转正的。要是名声不好,说不定转正名单里就没有我了。”
沈梅芳听着这事还关系着儿子转正,再不敢大意。她犹豫了一下,也就应了下来。
“行,就听你的。我明天就让人去季家,把你和婷婷的婚事定下来。”
几人坐在一起,就结婚那天,到底如何扭转名声的事,商讨到半夜,才疲惫地回房睡了。
第二天天一亮,沈梅芳就忍着浑身的酸痛,龇牙咧嘴地从床上爬起来,去找季婷婷父母商谈婚事。
不想陈月香昨夜一晚上没睡,这会儿正急得团团转。
两人见了面,都吃了一惊。
陈月香是吃惊沈梅芳的脸,怎么肿得跟猪头一样。
沈梅芳同样也是吃惊陈月香的脸,怎么她脸色差得像是死了人一样。
“梅芳,你这脸是怎么回事?”
“月香,你的脸色怎么那么差?”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昨晚追猪跑了,出去找猪,夜里看不清路,不小心摔了一跤。”
沈梅芳不好说自己和男人打架的事,将脸上的伤全归结到了摔跤上。
说完,她又才想起来,“你这是怎么回事?你这好好的,怎么急得跟铁锅上的蚂蚁一样?”
陈月香急了一早上,正是没主意的时候,这会儿听沈梅芳问起,她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样,忙道:
“昨天晚上元庆他们兄弟几个跟着他爹一起进山了,到现在了还没有回来。你说这……这不会出什么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