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凝华院。
一股压抑的氛围笼罩着夜晚的月光,洒在院子里竟有些诡异的氛围。苏叆叇早早的就回屋睡觉了,而叔衡像往日一般坐在高台下的宽凳上,靠着戴曦烨经常卧着的软榻,望着不远处的云山,心事重重。
自从戴曦烨走后,凝华院便再不复往日热闹,苏叆叇颓废着浑浑噩噩,像是一块弃子被抛进湖里,只激起一阵涟漪。
叔衡相信她,她敢上山,就有十足的把握去面对这潭能够随时吞噬灵魂的死水。可他就是不免得牵挂着,总是担心她的身体能不能在山上受得住,萧血染会不会为难她。
想着想着,门口居然出现一抹白色身影。叔衡以为眼花了,正准备挪开视线,再度回眸,却是真的。
戴曦烨匆匆赶来,不等叔衡欢欣雀跃的站起身来,便被她一把按了回去。她神色凝重的四处张望,临了眉头紧锁,低声问道:“苏叆叇呢?”
叔衡见了她,欣喜万分,可她这副模样显然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他定了定心神,朝身后的屋子指了指,回答道:“屋里睡觉呢。”
戴曦烨垂眸,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快步走到门口将院门紧锁,仍旧不放心的看了一眼周围。
叔衡起身将一旁的大衣披在了戴曦烨身上,心里不禁嘀咕着大半夜居然只穿一件衫裙,回头又该生病了。可对上她心事重重的表情,这些话不得不搁置。
“怎么了大小姐,这么晚一个人回来?”
戴曦烨紧了紧身上的大衣,这一路上确实有点冷。从星河司回到云山,一路上净想着张灵玉的事,没怎么搭理那吃人血馒头的主,然后被压迫到晚上十一点才让她去下班。
她甚至来不及回去取衣服,就急匆匆地往山下赶,幸好今夜没有巡逻侍卫,不然这就麻烦了。
戴曦烨也不多废话,直接开门见山道:“我找到张灵玉的下落了。”
叔衡闻言,明显一惊。他眼底闪过一丝惊异,“大少爷?他……”
戴曦烨瞥了一眼后山的苍翠,推了把叔衡,指了指正厅,“说来话长,我们进去说。”
叔衡深知隔墙有耳的道理,只是嗯了一声,也没打算叫起来苏叆叇,二人便直奔正厅而去。
好在苏叆叇没昧着良心霸占她的主卧,不然戴曦烨真就把他狐狸毛全拔的一干二净。看着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床铺,戴曦烨突发奇想,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叔衡见她眼神折射着光亮,想必是又在计划什么。他也不多问,对于大小姐他从来知无不言。于是索性将猜测脱口而出,道:“难道大少爷,就在这红袖招里?”
戴曦烨抬头看向他,嗯了一声,将今日份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全盘托出,叔衡凝眸,拳头紧握,听罢,道:“按理说幼清耀灵乃是镇派神兵,大少爷若是无虞,那剑自然不会落入他人之手,毕竟神剑认主,别人都没有资格触碰……”
戴曦烨眉头紧锁,声色尽显担忧。她叹了口气,“今日我摸到幼清耀灵,竟然没有剑灵存在。我那时还以为是把赝品,可上面的气息总不会错。”
“况且那是玉祈府的最高机密,旁人造假也造不得。”
叔衡闻言,陷入一阵沉思。半晌,他抬眸,看向面前静立的戴曦烨,将担忧映射在对方眼眸,开口道:“所以,大小姐,是要硬闯星河司救出大少爷吗?”
“区区星河司自然不足挂齿。”戴曦烨沉声应道,“重要的是不能将此事闹大,否则师兄深陷红袖招,传到正道去,怕是不免被有心之人大做文章,被那厮当作叛徒摒弃……”
说到这里,戴曦烨眼光沉沉,“我不想让他经历这种痛苦了。”
叔衡眼底尽是心疼。戴曦烨当年是怎么过来的,谁也不知道。或许她自己也不清楚。她觉得终归是欠张灵玉太多,所以对他永远是摆在第一位。
叔衡感慨,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纽带,就像他关心着大小姐,不远万里;大小姐舍命保护张灵玉,不问别离。
“此事,只能秘而不宣。”戴曦烨说,“云山上的人铁定都知道,不然萧血染今天怎么会莫名其妙的带我去星河司,而且星河司那头又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他。”
叔衡一滞,目光沉沉,“云山此举定是要试探咱们的意思,免不了有把柄落到他们手中。除了这个……难道就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吗?”
戴曦烨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星河司是出了名的阎王殿,进去的人没有能活过第二天的。事态紧急,也只有入狱,才能有一线生机。”
叔衡也不会多废话,既然戴曦烨早已做好打算,他做的只有舍命相陪。他冲戴曦烨行了一礼,正色道:“属下愿追随大小姐前去救人。”
“不,不用。”
没想到戴曦烨居然拒绝了,叔衡正要担心,却听见她继续说道:“是得有人跟着我去,但不能是你。”
戴曦烨的眼神在叔衡的质疑下落到了偏房去,透过窗户借着月光,看清了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的苏叆叇。几日不见他清瘦了些,此时正皱着眉毛不知在做什么梦。
“苏叆叇,最合适不过了,”戴曦烨道,“你就在这里等着接应,今晚怕是不安宁,你做好准备。”
说罢,戴曦烨便匆匆离开,直接闯进苏叆叇的卧室,在他一半懵逼一半惊喜的状态下,拽出了院门。
叔衡看着二人极其不协调的背影,直到消失在视线的尽头,才凝神片刻,再度回望月光。
上天啊,求您庇佑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