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1 / 1)

老侯爷捏着铜牌的手,暴起青筋。

“漕帮敢碰军粮,北境那位倒是养了群好狗!”

......

当夜书房。

洛天宵指尖擦过铜牌边缘,那冰凉的触感让他眯起眼。

这是从药童身上,搜出的证物。

正面刻着“漕“字,背面却是半片枫叶。

半片枫叶的刻痕,让洛天宵瞳孔骤缩。

三年前黄河决堤,赈灾粮船上,就烙着这样的印记!

朱嫣儿将银簪,往灯盏里一探。

火苗倏地窜高,映得她眼底暗潮涌动。

“是漕帮的记号?”

“枫叶是北边来的。”洛天宵耳朵动了动。

上前吹熄蜡烛。

朱嫣儿不明所以,刚要询问。

嗖!嗖!嗖!

三支弩箭钉入门板,箭尾缠着的布条还在冒烟。

院外响起段老五的吼声。

“走水了!西厢房走水了!”

嘭!

洛天宵踹开后窗。

残月被云啃得只剩弯钩时。

十几个黑衣人黑影如鸦群掠墙。

洛天宵反手将朱嫣儿,推进密室。

“劳烦大小姐把碱水配方,默出来。”

朱嫣儿一脸的担忧。

“你要做什么?”

“卖个破绽。”

洛天宵把铜牌,塞进她手心。

“等听到铁器铺的铃铛响,就把配方扔进火盆。”

朱嫣儿抓住他手腕,眼神复杂。

“你早知道有人要害我?”

“从看见猪油变色那刻起。”洛天宵唇角一勾,指尖点了点自己的眼皮。

“大小姐可瞧仔细了,水银遇碱必现原形。

我这双眼,专克魑魅魍魉!”

嘭!

窗外传来瓦片碎裂声。

他猛地将朱嫣儿,往密道里一推。

“快去!”

说完转身跳出了窗外。

朱嫣儿退到书房暗格前,指尖抠进雕花木板的缝隙。

门外兵刃相击声越来越近,她攥得掌心发疼。

......

一刻钟后,打斗声停止。

洛天宵吩咐人,将尸体抬走。

他转身进了密室。

......

次日清晨。

兰香斋门口,支起口大锅。

洛天宵取来青瓷碗,先滴入两滴花露。

再将碱水沿着碗沿,缓缓注入。

众人惊呼奇迹!

胭脂膏由褐转艳,暗沉的胭脂变得鲜亮。

围观的夫人小姐们,更是震惊。

有几个胆大的,当场试了试,效果竟比对面铺子的,好上三分。

漕帮的铜牌。

静静躺在柜台下,沾着抹朱砂。

灰袍人碾碎杯中茶叶,对阴影里跪着的人冷笑。

“禀告殿下,朱家姑爷既敢吞饵,就该做好被钩,穿肠肚的准备!”

......

晚间寝房中。

两人正在大眼瞪小眼。

洛天宵一个激灵。

猛地想起这世道的规矩。

女子岂能从男子身上跨过?

纵使不是跨头,也万万使不得。

大小姐虽生在富贵家,到底没丧了良心,没因他是上门女婿,就肆意践踏。

这般想着。

他心头竟涌起一丝暖意,双腿一收。

“过去罢。”

朱嫣儿素来不睡榻边,说是怕跌下去。

头一夜就非要睡在内侧。

偏生半夜渴了。

不是拍醒他,便是从他身上,爬过去倒水。

她倒不想想,这般行事有多危险。

“大小姐。”

洛天宵深吸一口气。

嗅到枕边飘来的发香。

“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既是不当讲,便不必讲。”朱嫣儿何等机敏,立时觉出不对。

“还是讲讲罢。”

洛天宵翻了个身,“头一回稀里糊涂也就罢了。

昨夜才算是正经开荤。

虽说未尽兴,到底尝着滋味了。

白日里有事分心尚可,一到夜里......”

话未说完。

一只温软小手,已捂住他的嘴。

“再浑说,便去睡小榻。”朱嫣儿声音冷得像冰。

那小榻摆在隔间。

又窄又硬,挨着净房。

本是用来安置,不便同床之人。

譬如她来月事时,按规矩便得分榻而眠。

哎!

洛天宵长叹一声。

待她松开手,仍道。

“大小姐要喝水,尽管使唤我。

要么就睡外侧。

这般爬来爬去,不是存心要人命么?”

朱嫣儿这才明白过来。

原以为他要说些,不正经的,末了竟是在讲道理?

她拽了拽他胳膊:“换。”

聪明人懂得审时度势。

眼下柔弱人设不能破,底牌更不可轻易亮出。

横竖不过是换个位置,何必与他较劲。

洛天宵挪到内侧,顿觉浑身轻松。

再不必担心。

被撩得火烧火燎。

也省了半夜起身,伺候的麻烦,当真是一举两得。

一夜相安无事。

天刚蒙蒙亮,张博在院中大喊。

“姑爷快来看!

昨日晾的东西变色了!”

洛天宵将擦脸的帕子,往盆里一扔,大步往外走。

“慌什么。”

“是不是坏了?都泛白了!”

张博急得直跺脚。

洛天宵弹了下他脑门:“要的就是变色,坏不了。”

哈!

张博不解,跟在后头。

昨日处理的草木灰,悉数结成盐霜似的结晶。

洛天宵松了口气。

第一步,成了!

“收起来。”

他吩咐道,“去借个炉子。”

府里小灶火候不够,需得再煅烧一回。

这植物灰经火一炼,便能分解出两种好东西。

工艺虽不复杂,用处却大得很。

朱嫣儿等人,看得云里雾里。

张博更是不解:“这东西与兰香斋有何干系?”

“一会儿便知。”

洛天宵掂了掂布袋。

“有些事急不得,眼下看着慢,待成了规模,便知这两日功夫值当。”

朱嫣儿被吊了一夜胃口,连声催促。

张博要去请老侯爷,却被拦住。

“毛躁。”洛天宵摇头。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哦!

张博讪讪退回。

翠柳白了张博一眼,“也就姑爷容得下你。”

“大哥!”

张博刚要辩解,忽觉失言,忙改口。

“姑爷恕罪。”

“没规矩。”翠柳撇嘴,“越发纵得你没边了。”

洛天宵此刻满脑子都是正事。

哪里顾得上张博。

昨日买的猪油,终于派上用场。

大锅里的猪油翻滚着,吐出细密泡沫。

火碱溶液沿木勺浇下,一股刺鼻气味弥漫灶房。

朱嫣儿的眸中闪过惊色。

“这是何物?”

洛天宵索性将凝块,切成小块。

“去请老侯爷罢。”

老侯爷、老夫人到后。

翠屏用那白块沾水洗衣,一搓一揉,泡沫翻涌,污渍顿消。

“这......”

老侯爷震惊,走到近前。

征战半生,何曾见过这等稀罕物?

绕着水盆转了三圈,伸手一摸,滑若凝脂。

老夫人接过衣裳时,老侯爷正死死盯着洛天宵的侧脸。

仿佛要从他神色里,挖出什么秘密。

大周百姓洗衣多用草木灰。

连火碱都未普及。

洛天宵这一手,直接让洗衣之术跨越百年!

老侯爷一脸的欣慰,对着洛天宵试探。

“贤婿有此等本事,为何甘愿入赘?”

此话一出,全场寂静下来。

朱嫣儿轻咬嘴唇,心中莫名的有些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