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无奈(1 / 1)

木筏扎得很严实。

不过安全绳还是太粗,以至于虽然能浮在水上,但缝隙之间还是有水珠渗出。

纪初桃被小哥放在筏子上,他自己则一路踩水,推着木筏到了湖中心。

他们特意挑选了一天中最热的时候下水,然而湖水的表面还是冰凉。

湖风非常凉爽,一吹过来连带着把烈日的温度一并带走。

水并不清澈,可见度不高,基本上是带有浮藻的绿色,需要搭配水下探灯才能勉强看清。

他们装备里没有,便用手电代替。

纪初桃体重比小哥轻很多,他上来的时候,只能尽可能往初桃坐着的位置上靠,省得木筏重力不平衡侧翻。

“水很冷,你下去可能会抽筋。”

小哥抿唇轻声道。

漆黑的眸光飞快闪过一丝担忧,瞳孔似是融进深潭般幽暗。

他并不想初桃冒险下水。

少女唇边扬起轻笑,指尖勾住他的手指晃了晃。

“没事,下水后我们分开,我感受不到冷的。”

她身子骨纤细,宽大的t恤松松穿在身上,衬得整个人愈发柔弱无骨。

湖上的风有些冷,吹得纪初桃的手指也泛着凉。

小哥翻手将她的手握住,小心包裹在自己掌心,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雪腕。

沉默在两人之间翻涌,最后小哥败下阵来,看着纪初桃的眼睛,深邃的眼眸布满认真。

“一定要小心。”

少女点点头,小脸漾出淡淡的笑,双臂揽上小哥的脖颈,清浅呼吸附在他耳边。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他们这次上山并没有带太多的安全绳,木筏扎好以后,剩下的安全绳只剩下四十几米。

中心湖水的颜色已经深得让人发虚,完全看不到底。

小哥把安全绳系着的石头抛下水面,石头拉扯着绳子不停地往下下沉,直到他一把扯住安全绳的最后一端。

底下传来明显的下坠,但绳子已经没了。

纪初桃在一边看着,虽然对此情况早有预料,但心还是忍不住微微一沉。

四十几米,十几层楼。

她和张起灵没有任何装备,只能靠闭气潜水下去,水底下的情况还十分不明朗。

这应该还不是湖最深的地方,这里很有可能远超过五十米。

小哥的脸色也一瞬间变得幽深。

不过这一次,他没有再劝阻,只是默默看了眼初桃搭在他胳膊上的小手。

视线顺着手臂转移至少女的脸。

“憋不住气就打两下电筒,我会看到的。”

纪初桃看着他,半晌笑着点点头。

“好。”

他们两个都有丰富的潜水经验,事先准备的石头配重没有派上用场,最后被留在木筏上充当压舱物,将船固定在湖水中央。

而两人也以头下脚上的姿势,纵身落进水里。

湖水森凉,但在离开小哥手的同时,纪初桃便再也感受不到什么温度。

她微微屈膝,捏着手电筒等待身体快速穿过水层。

水下暗流将两人冲开一段距离,等身体悬浮在水中时,他们之间距离已经有十余米。

四周是绝对的寂静。

没有丝毫温度的水包裹住纪初桃的身体,法绳不知道什么时候崩断,满头长发在水中飘扬,让她看起来像童话故事里的美人鱼。

水下能见度不太高,但好在现在是太阳最烈的时候。

阳光照在水下,直射湖底,低头时只能看见底下像一片黑色的深渊。

纪初桃没管散乱的长发,直接头向下,继续往湖底更深处游去。

湖水不算清澈,有种森绿色的灰暗,身边不时还会游过几条鱼,体型都不算大。

她手里还拿着水下作业的手电,四处照来照去,在青色的湖水里照出一道浅浅的白色光柱。

纪初桃还想继续往下潜,眼前却忽然一黑。

一种骤然出现晕眩感让人有些想吐。

她立刻意识到,自己下潜得太快,身体察觉不到疼痛,但水压带来的感觉反射并没有消失。

等了十几秒,纪初桃才又开始向下。

她刚刚被湖底暗流冲到了一处斜坡,不过好消息是,这里似乎靠近湖底。

那一抹深邃至极的黑色此刻显然离得愈发地近。

手电光照在脚下的斜坡。

如同他们所料,这片湖的确是两山之间形成的堰塞湖,斜坡上是一大片单调的陡峭石滩。

和岸上的石滩一样,都是大大小小的石头。

这些石头经年累月泡在水里,上面覆盖着一层水糜。

纪初桃继续向下,很快她就靠近了湖底那片深沉的黑暗。

手电光一晃而过,不知看到了什么,那双雾色潋滟的桃花眼瞬间瞪大。

在她面前是一道巨大而模糊的影子,光影闪过,却能发现那并不是什么水怪。

这湖底下,竟然有一座样式古老的木楼!

多年的湖水腐蚀,此时木楼只剩下个大致的架子,木头框架上覆满了棉絮一样的沉积物。

纪初桃捏紧手指,原本已经融入湖水的平静心跳此刻再次变得激烈。

脑海中一瞬间闪过一帧模糊不清的画面。

她没有深究,只是又下潜了一段距离。

这下她看清楚,这个水底不是只有那一栋木架楼。

幽深青色的湖水底下,纵横交错着更多黑影,陈破的木楼、衰败的瓦房,顺着山坡向下望去,石阶、篱笆应有尽有。

所有的这些都这些如今全部静静地沉在湖水中。

纪初桃心跳得愈发厉害。

那些眼熟的建筑,正是他们现在所待的那种瑶族的古寨!

她不顾耳膜鼓鼓的跳动,捏着手电顺着斜坡飞快向湖底游去。

心里有声音在告诉她,就在那!她想要知道的东西!

快了,就快了。

这座瑶族古寨不知沉在湖底多少年,木头上全部是青黑色的沉积物,整个寨子呈现出一种幽冥般的青黑色。

纪初桃穿过几幢破败的高角楼,此刻头顶的湖面已经只剩远远一个细小的光点,她的耳朵和鼻子在水压的作用下已经开始涌出鲜血。

肺部的空气被挤压,让人有种被掐脖的窒息感。

她恍若未觉,飞快穿梭在湖底的木楼间,顺着感觉最后停在一幢非常大的复合式高脚塔楼前。

手电光照在塔楼的外沿。

纯黑色的石头已经长出了绿色的青糜,石楼灰瓦,翘角飞檐。

这竟然是一栋徽式古楼。

不是瑶族传统的塔楼,而是一幢非常典型的汉式古楼!

古楼呈口字形状,口字中间是天井,四周是三层的楼宇,底座和外墙全部用条石修建而成。

过快的心跳已经提示纪初桃,她此刻的身体状态已经不再适合继续探索,周围也有胆大的鱼过来吸食她溢散在水中的血液。

不能再往内了。

纪初桃脑海中闪过几个大字,可须臾之间,她又伸手拨开面前的湖水,像一条灵活的鱼一样进入了天井之中。

顺着天井一路进到前堂,在回壁上,她看到了自己一直在追寻的记忆一角。

回壁挂着的牌匾上,依稀能看到上面题下的字。

而让纪初桃关注的是牌匾上清晰的落款——张家楼主。

张家楼主,张家楼。

张家古楼。

眼前忽然蔓延出一片血色,迅速模糊了她的视线。

过度的水压和不合理的下潜速度让纪初桃眼耳口鼻处的毛细血管飞快破裂,即便下一秒就愈合,却仍然会再度溢出鲜血。

她放松身体,吐出一口气,任由浮力带着她垂直向上往湖面浮去。

湖面的木筏空无一人。

阳光直射下,水面忽然泛起涟漪。

水波中央,一个人影忽然出现,俊脸冲破水花,从湖水中冒出头来。

左手攀在木筏的一边,垂在水里的右手一使力,一个登山包一样大的东西直接被甩到筏子上。

与之一起的还有几具被捆绑在一块的零碎骨架。

小哥把遮挡视线的黑发捋到脑后,飞快地换气准备继续下潜。

水珠从发丝滴落,衬得他眉眼更加绝色,皮肤润如白玉。

他下水后就找到了这些东西,想着初桃一个人要承担未知的风险,便把所有找到的东西捆到一起,一次性带上木筏。

有这些东西,多少能获得一些线索。

想到这,小哥松了口气,缓和一秒后又深吸一口气憋在肺里,头向下一扎,重新回到湖水里。

刚下潜二十米,他就看见远处水中出现一个迅速上浮的黑影。

长发如同海藻般飞舞,手中电筒光柱一动未动,似乎已经消失了意识。

小哥心中一慌,飞快拨开湖水向黑影游去。

不过几秒,他就到了黑影面前,直接抓住人影垂在水中的手。

隔着水幕,小哥看见初桃此刻闭紧的眼睛和耳鼻正不断向外涌出鲜血。

两人皮肤相触的一瞬间,少女眉头忽然皱起,似乎承受了什么难以抑制的痛苦。

小哥心尖一颤,却不敢放开,环着她慢慢等待身体适应水压,而后再慢慢上浮。

再次回到水面已经是一分钟以后。

头一露出水面,纪初桃便睁开眼睛,飞快地呼吸来更换肺部的空气。

她的手还在小哥手里,痛觉恢复,被极度挤压的肺部此刻抽痛难耐,她忍不住低低呻吟一声。

小哥握着她的手一紧,小心将她推举到筏子上。

确认初桃安全后,自己才游到另一侧,双手撑着木筏一跃而上。

木筏左右摇晃两下,稳固下来时,小哥向中央挪了两步,将已经脱力的少女揽进怀里。

看着她惨白凋零的小脸,往日淡漠清冷的眉眼间迅速掠过一丝凶躁。

小哥想生气,想质问,可视线落在怀中人泛着红的眼眸里,一切的负面情绪全部转换为浓浓的心疼和无力。

他抬手轻轻将黏在初桃脸蛋的发丝顺到耳后,掌心托着她的小脸,慢慢调整姿势让她靠得更舒服。

水压迅速减少带来的减压症状让纪初桃头晕耳鸣,视线一片模糊。

熬过几分钟,视线中重新出现小哥的脸时,她抬起不住颤抖的手错位按在小哥的唇瓣。

声音微弱,却又带着极度的兴奋。

“张起灵——我找到了——这里的秘密——”

“湖底下是——张家——张家楼——”

话音到此戛然而止,转而是一声干呕。

眼前的景物重新变得模糊,头针扎一样的发痛,纪初桃再忍不住,直接晕在小哥臂弯,手也无力的垂了下来。

小哥原本已经缓和下来的眸光瞬间破碎,顾不上初桃刚刚说的话中含义。

将她身体放平躺在筏子上,自己跳进湖里,抵着木筏往岸上推。

岸上的胖子一边和云彩逗趣,一边等着小哥他们俩上来,他刚给云彩讲完冷笑话,就见这丫头忽然站起来,指着水面说道。

“胖哥哥,好像出事了!”

胖子往湖面一看,发现小哥正抱着昏迷不醒的小天仙儿,顾不上穿鞋,直接赤脚踩着水一路上岸。

他刷地站起,小跑到两人身边,看着小脸惨白的小天仙儿,皱眉问道。

“小哥,这咋回事儿,湖里是不是有什么大水怪,怎么小天仙儿一下去就晕倒了?”

小哥没空解释他的问题,只匆匆留下一句。

“减压症状,我要带初桃回帐篷处理一下,你把木筏上的东西拿下来。”

说完,他没等胖子回应,头也不回直接抱着纪初桃回到两人的帐篷。

进帐篷后,小哥把初桃放在睡袋上,转身拉紧帐篷拉链。

转头,看着少女身上已经湿透的衣服皱了下眉。

他歪头挪开视线,黑眸静静看着一侧的帐篷面料,手摸上少女的衣摆,飞快将她剥得精光。

随即又目不斜视给她擦干净身上的水珠,拿过包里的短袖短裤给她穿上。

全程下来,小哥的眼睛都没有逾矩一点,手也尽量不碰到初桃的肌肤。

换好衣服以后,他才转头又看向昏迷不醒的初桃,拿起一边叠好的薄毯把她裹紧搂在怀里。

手指搭在她的胳膊上慢慢地揉,给她活动肌肉。

心跳随着耳边逐渐平稳的呼吸声而缓和。

此刻,看着初桃惨白的小脸恢复了一点点血色,小哥一直紧绷的身体才开始慢慢放松。

他不知道初桃在湖底看到了什么,但能确定的是,那东西一定和他有关。

想着,小哥的视线再度落在少女脸上,眼底闪过复杂的色彩。

他到底该拿初桃怎么办。

……

纪初桃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

天空阴沉,不时响起两声闷雷,空气中布满湿热水汽。

巴乃的雨季要到了。

“两位老板,要不咱先回去吧,过两天再来,你看这天气,保不准有可能要下雨。”

“要是真下雨,这山上恐怕会有泥石流啊?你们俩男老板不怕,也得考虑考虑还没苏醒的纪老板呀。”

重新返回山上的阿贵苦口婆心地劝导。

三天前,他带着吴老板下山,随后又独自返回山上,刚到不久就发现雨季要来。

还从胖老板口中得知,纪老板不知道怎么回事晕倒了,至今未醒。

阿贵生怕这仨贵客在山上出什么事,他不能担也担当不起,还是把人先劝回去才是真的。

泥石流而已,胖子完全没当回事。

不过阿贵还提到了昏迷不醒的小天仙儿,即使他再想弄清楚这羊角山有什么猫腻,也抵不上小天仙儿的安全。

他挠了挠头,不知道该怎么办,索性把小哥拽到一边。

“小哥,要不咱们就先下去呢?你看小天仙儿都昏迷三天了,咱们俩就算了,人家一姑娘跟着跑上跑下,爬三山下河的,现在昏迷不醒你可能也急疯了,咱们先把天仙儿弄到山下医院去检查检查,湖和考察队的事儿咱后面再来也来得及不是?”

初桃昏迷三天,最担心的当然是小哥。

但他同样知道初桃身体的怪异,每天都会守着她观察情况,如果不是阿贵刚回来,他现在应该还在帐篷里。

胖子的话让小哥沉思,他刚想答应,就听到一个虚弱的声音。

“不行。”

小哥身体一僵。

两人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不远处的帐篷忽然拉开了一道缝隙,透过昏暗的光线能看到少女雪白的小脸。

刚刚苏醒,她还有种说不出的虚弱,自己撑着坐起来。

小哥飞快走到帐篷里,伸手揽住少女纤薄的肩,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后面的胖子也小跑过来,一拍大腿,声音带着兴奋。

“小天仙儿你可算醒了,你再不醒咱们这湖都可以直接绑上两个刀片下去滑冰了。”

那小哥的脸色是一天比一天冷,都要把湖给冻住了!

纪初桃靠在小哥肩头,闻言虚弱笑笑。

“胖子,告诉阿贵我们不下去,让他把云彩一起带下山。”

胖子点点头,没有问这样做是为什么,出去便按照她的话给阿贵说了一遍。

见事情已成定局,阿贵也不再劝阻,只说等雨停了就送补给过来。

云彩因为不愿意下山被他一通数落,父女俩人小吵了一架,最后还是云彩败下阵,被阿贵给带离了营地。

两人的影子都看不见以后,纪初桃才在小哥的搀扶下从帐篷里走出来。

仅仅须臾之间,她身上的虚弱就已经完全褪去。

如果不是小哥一言不发,就要扶着她走,纪初桃觉得自己都应该能跑能跳。

“正好,该走的都走了,来吧小哥,这有个躺椅,你把小天仙儿抱上面休息,咱哥俩得开始干活了。”

胖子一边碎碎念,一边把躺椅放好。

“小天仙儿昏迷的时候都没心思处理你之前捞上来的那些东西,现在正好,你不是捞上来一堆骨头架子吗?咱俩把这些骨头拼起来,到时候天真回来了,咱们给他来个夹道欢迎!”

纪初桃刚被小哥抱起放在折叠躺椅上,听到他这话忍不住笑了一声。

“是不是夹道欢迎不知道,但吴邪肯定会直接打你一顿。”

胖子嘿嘿地笑,又偷看了一眼小哥的脸色。

发现明显缓和不少后,一直提着的心也微微放松了一些。

“我去把小哥弄上来的那些东西拿过来。”

小哥看了一眼他离开的背影,转身半蹲在躺椅前,目光和坐下来的纪初桃齐平。

灼热的掌心包裹住她的小手,声音清冷磁性。

“坐这里等我,不要挪动。”

面前这双漆黑深邃的眼眸此刻倒映着她的脸,眸中显而易见的担忧让纪初桃不由自主点了点头。

她自知三天前的下水是自己急于求成,此刻刚刚苏醒再硬要帮忙,张起灵心里肯定会不舒服。

“好,我等你。”

两人话才说几句,胖子就拎着一大坨裹在一起的东西过来。

这是小哥三天前从湖里捞上来的。

没有湖水的浸泡,上面一团团腐烂发黑的水草已经干涸成泥,像泡发了的恶心触手。

胖子不嫌脏,直接把表面那一层水草拽掉,露出底下已经烂得差不多的皮包。

那是个老式牛皮包。

牛皮已经被水泡得全黑透了,表层只剩下薄薄的一层底衬。

“在我潜下去的地方,有一层篱笆,有很多沉到湖底的包和杂物卡在篱笆上,散落了一片,我看到有步枪、皮包和帐篷,我只捞了一个上来。”

小哥轻声解释。

“篱笆?这湖底不应该是石头吗?就算不是石头,也不可能有篱笆吧,难不成底下有美人鱼村子?那感情好,这美人鱼还是淡水生的。”

胖子忍不住打趣,但越说越发现小天仙儿表情怪异,像他说中了什么东西似的。

“不会真有美人鱼吧?”

纪初桃抿唇,轻轻摇了摇头。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底下有一座瑶寨。”

“瑶寨?小天仙儿,你看清楚了,底下真的是寨子?谁这么闲在湖底建一座寨子啊?”

纪初桃点点头不再说话。

昏迷不醒的这三天,她想起了一些事情,一些被她遗忘的、关于张家的事。

湖底有古寨,这让胖子很是惊讶,不过看出来小天仙儿不想多说,他也就没继续追问。

转而拿了镰刀和小哥一起把牛皮包给划开。

这种老式牛皮包在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还是紧俏货,能用得起的人家境大都不错。

牛皮翻开,里面是一团几乎已经腐烂的棉絮,是被水泡烂的毯子的残余物。

胖子用刀在里面搅动几下,很快就勾出来一些东西。

三把梳子、两只发卡,一枚毛主席像章,一只木头框镜和一只百雀羚雪花膏,另外还有一只茶叶罐。

这是一个女人用的包。

其中一把梳子的齿特别大,一看就是用来梳长发的。

“这里面有东西。”

小哥拿起茶叶罐晃了晃,里面传来一声声沉闷的撞击。

罐子是铁皮的,已经锈得非常厉害,从里面密封死,直接打根本打不开。

“让胖爷来。”

胖子直接抢过来,用镰刀当榔头一敲罐底,一下便将锈死的铁皮敲下去一个凹陷。

骨碌一下,一个黑色的东西从罐底掉了出来。

“卧槽!这不是那铁块吗?看来盘马没骗我们啊,这皮箱果然是他们当时扔下去的,肯定是考古队的东西。”

纪初桃对此没多意外。

她早就猜到考古队被人替换,所以当年就算盘马不动杀念,原来的考古队也一样会变成水下的一堆枯骨。

不过这个铁块出现的频率有些过于高了,她没想起这东西是什么,但却想起了铁块是在哪里出现的。

想到这,少女抬眸看向小哥,唇角微微下敛。

除了这个大包,小哥还带上来了几具破烂断裂的白骨。

等他和胖子将几具白骨拼完整,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乌云遮住月亮,周围最后一丝浅淡月晕消失,空气中水汽凝结,沉闷得人心堵。

胖子捡柴燃起篝火,把阿贵临走前给他们留下的野味架在火上烤。

东西是生的,要的时间不短。

趁这空档,纪初桃站在摆好的骨架前仔细分辨,踱来踱去不知在想些什么。

小哥站在她身边,淡漠的黑眸一刻不离她身,像是呵护掌心脆弱易碎的瓷娃娃。

两人在白骨前站了半天,少女才转过来牵起小哥的手。

雾色潋滟的桃花眼闪过一丝淡淡的凄凉,粉唇轻轻抿起,片刻后又松开。

看了眼地上的白骨,压低声音柔柔道。

“这些尸骨,是张家的人。”

话音刚落,她就察觉到握着自己的手一紧。

纪初桃抬手抱住小哥的胳膊,小脸贴在他的肩头,轻声细语。

“我在湖底的瑶寨中心看到了一幢汉式古楼,是张家楼。”

张家人从小练习缩骨,所以骨头往往比普通人更硬,密度也会更高。

骨节之间的筋膜组织在反复刺激下,胶原蛋白纤维会重新排列,弹性和伸展性都得到显着增强。

最重要的是,张家人的绝技是手,手上功夫的训练会让张家人比普通人手指更长。

张家是长生的大家族,却也难逃一死。

很多不能入殓的张家人,会由族长切下代表他们本人的手掌带回家族,手便是人。

纪初桃想起来的就是这些。

曾经她和张起灵在记忆中目睹了几个张家人的死亡,他们带着这些人的手掌,长途跋涉回到张家。

她还想把自己想起的事情告诉小哥,小哥却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声音极淡。

“先休息,你已经三天没吃过东西了,其他晚上再说。”

两人肌肤相贴,纪初桃空落落的肚子很快便响起咕噜一声。

她没拒绝小哥的话,点点头,像乖巧精致的洋娃娃。

两人走到篝火边坐下。

广西夏季多雨,七八月时值汛期,又是台风高发期,经常出现“一山有四季、十里不同天”的情况。

大雨降临前,鼻腔中喷出的呼吸似乎都带着水汽。

“小天仙儿啊,今天就让你尝尝我胖爷的手艺,想当初胖爷我在插队的时候,靠这手艺不知道斩获了多少女孩的芳心!”

胖子一边转动着手中的木棍,一边夸张地说道。

野兔在高温炙烤下散发出浓郁的油脂香味,伴随着野山果清甜微酸的果香,引人口水四溢。

纪初桃刚苏醒,身体虽没什么异常,但精神终归还是有些疲乏。

乖巧窝在小哥怀里,小脸素白粉嫩,说不出的软甜娇嗲。

听到胖子的话,她微微挑了下眉,好奇道。

“胖子,知青下乡那都是四十年前了吧,你几岁插的队啊?”

“现在2004年,就算你今年四十,七零年上山下乡,难道你六岁就开始斩获芳心了?”

胖子被说的一愣,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嘴上振振有词。

“年龄可是男人的秘密,小天仙儿,你不知道不能问男人的年龄吗?我跟你说这可不是女人的专属,男人也很忌讳的。”

“你要实在好奇,去问你家小哥去,他可比我大多了。”

少女眨眨眼。

可是她知道张起灵的年纪呀。

不过为了顾全胖子的面子,纪初桃还是转头看向小哥,认真问道。

“胖子让我问你,那你今年多大了?”

小哥垂眸,刚好能看清少女微微仰起的脸。

雪白的肌肤,精致的眉眼,水润透粉的唇,波光潋滟的眼,似一朵正在盛放、娇艳欲滴的花。

扶在她腰间的手默默收紧,视线上移,对上她清澈明媚的眸。

淡淡回答。

“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