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

李老太正和分肉的汉子撕扯。

“我孙子是巡逻队的！凭啥只给八十斤？”

汉子一把将人推到，一脸的鄙夷。

冷笑。

“你孙子昨天装肚子疼，躲在棚子里，全村都知道了！”

李凡脚尖刚碾过，半根枯草。

铁柱那柄还沾着脑浆的柴刀，已横在李老太颈前。

老虔婆的骂声，戛然而止，像被掐住脖子的母鸡。

“再闹，八十斤都没！”

李老太吓得半死，但仍然嘴硬的骂咧咧。

最后顺走半截马肠子。

夜深人静。

三丫抱着块煮马肉，在草堆上睡得直流口水。

李凡摩挲着新得的弯刀，神情渐渐地放松了下来。

苏婉轻轻靠过来，小声担心道。

“当家的，边夷人会不会再来！”

“会。”

李凡还刀入鞘，眉间皱出三道深痕。

“所以得让大伙儿吃饱。”

哎！

空气中传来苏婉的轻声叹息。

铛铛！

远处传来守夜人的梆子声。

这一晚。

寨子里飘着烹煮马肉的香气。

家家户户的灶台上，都冒着热气。

李凡蹲在帐篷外面的空地上，用粗盐揉搓着马腿肉。

苏婉提着木桶，从帐篷里出来。

桶里泡着几块肋排。

她放下水桶，挽起袖子，露出沾着水珠的手臂。

“当家的，这些肉要腌多久？”

李凡抬头看了眼月色，伸手抹了把汗。

“得腌三天，明日得找些松枝来熏。”

咕！

肚子里传出叫声，夫妻俩尴尬一笑。

哒哒！

大丫抱着柴火，从后院跑来。

“爹爹，灶膛烧旺了！”

“嗯！”李凡回应。

二丫跟在后头，手里攥着把野葱。

“我在林子里找到这个！”

“真乖！”

李凡夸奖道。

三丫跌跌撞撞的，扑到李凡腿上，仰着小脸。

“三丫饿啦！”

哈哈！

李凡笑着，挨个摸过女儿们的脑袋。

“这就做饭。”

“好耶！”

三个女孩齐声欢呼。

李凡转向苏婉，微笑道。

“娘子把肋排剁成块。

大丫去削些竹签，二丫三丫帮着烧火。”

三个孩子点头后，跟在了苏婉的身后，开始忙碌晚饭。

笃笃！

厨房里很快响起剁肉声。

李凡从储物手环中取出香料。

刷！

帐篷帘被掀开。

李凡听见帘子响动。

抬眼看见青鸾拎着滴水的鱼串。

脚边的小黑，竖起耳朵，尾巴在地面上扫出沙沙声。

“河里捞的。”

青鸾将鱼挂在木架子上，简短地说。

三丫蹦跳着要摸鱼鳞。

苏婉拉住三丫的手腕，柔声说道。

“当心扎手。”

“哦！”三丫乖巧应道，但是眼睛却一直盯着鱼看。

两口铁锅同时烧起来。

一锅炖着马骨汤。

刺啦！

另一锅爆香野葱。

李凡将肋排抹上酱料。

咝！

帐篷外有人路过，抽动鼻子。

大声赞道。

“李凡兄弟，你这做的啥？香得俺走不动道！”

李凡一听，是吴猎户。

他掀开锅盖，隔着帘子说道。

“马肉炖藕，吴大哥要不来一碗。”

油星子在锅沿爆响，勾得帐外的吴猎户直咽口水。

“不了不了！”

吴猎户又吸了吸鼻子，艰难的摆手。

“俺家那口子也炖着肉呢，就是没有你这炖的香！”

他瞅了眼自家冒青烟的灶房，讪笑着走了。

晚间。

三菜一汤摆上桌。

油汪汪的酱大骨，高高的堆在陶盆里。

一家人坐齐后。

三丫伸手就要抓，口水都快要流出来了。

啪！

二丫拍了下三丫的手背，一脸小大人的教育道。

“用筷子！”

“哦！”

三丫不甘心的拿起筷子，趁人不注意，飞快的夹了一大块。

惹来二丫一个翻白眼。

李凡从炖锅里捞出，酥烂的肋排，给每人碗里挑了块最嫩的！

微笑道：“吃吧！”

众人开始动起了筷子。

小黑在桌下转来转去，叼走一根掉落的骨头。

苏婉伸出巴掌，张嘴要训斥。

李凡摆摆手。

劝道。

“今日让它也开开荤吧！”

“哎！听当家的！”

苏婉收回巴掌，微笑的道。

铛铛！

寨子西南角，传来急促的梆子声。

啪！

李凡放下筷子，猛的站起来。

有些酱汁溅到了衣襟上，他也顾不上擦。

对苏婉道：“是警戒哨！”

苏婉利落地用布巾，包好头发。

三个丫头抿着嘴摞碗碟，连汤盆都扣上了木盖。

“跟紧青鸾。”

李凡匆匆交代一句，就冲出门去。

三丫带着哭腔喊。

“爹爹小心！”

李凡的脚步一顿，却再次迈开了大步。

营地中央。

周勇一边敲着帮子，一边大喊。

“边夷摸过来了！抄家伙！”

周勇敲梆子的手背。

青筋暴起。

眼角却瞟着李凡的反应。

这个几月前还缩在角落的懦弱人，如今已能代他发号施令。

李凡紧攥强弩，带着一队人，猫腰跑到垛口边。

快速朝下望去。

暗处影影绰绰晃动着人影，粗估不下二十之数。

周勇紧跟上来，屏住呼吸。

“像是探路的，大部队恐怕在后头。”

“得让他们有来无回！”

李凡眯起眼睛，搭箭瞄准。

周勇按住李凡的肩膀，小声建议。

“别急，等他们踩中陷阱的。”

李凡收回力道。

静静等待。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仿佛过了半个世纪。

“轰！”

一声巨响。

最前面的边夷兵，陷进坑里。

削尖的竹签，从下而上贯穿马腹。

人声混着马匹的惨叫声。

“射击！”

周勇将梆子敲震响。

李凡举箭射击，带着火苗划破夜空。

“杀！”

寨门后的青壮们，齐声呐喊。

纷纷朝着寨外射击。

边夷人这边早已慌了阵脚。

不小心又踩中了三处陷阱。

仅剩不多的几个人，仓皇退走。

“明晚必会再来。”

周勇抹了把冷汗，脸上并没有轻松。

李凡盯着一具尸体。

脖子上挂着一串骨链。

他转身道。

“我先回寨子一趟。”

李凡一路来到姜家。

姜家小姑的帐篷里亮着灯。

李凡走进后。

屏住呼吸。

哗啦！

里面像是打翻了什么。

李凡掀开帐篷帘。

姜恒发现是李凡，神情更是慌张。

踉跄着往炕洞里塞东西。

不经意间露出了，一截骨链的尾端。

“拿出来。”

李凡走上前，一把扯住姜恒。

砰砰砰！

姜恒惨白着脸，跪下来砰砰磕头。

“姐夫饶命！

他们抓了阿娘，说只要......”

李凡刚要仔细听，窗外却传来青鸾急促的声音。

“公子，东南角又有人摸寨！”

李凡抓住姜恒手腕，指甲缝里的黑火药，碎屑簌簌落下。

“带路，要是敢耍花样，老子剁了你！”

少年将未说完的话咽下，哆嗦着伸出手指，指向外面的一处枯草丛。

“那、那儿有个地洞！”

与此同时。

簌簌！

草丛里窜出个黑影。

嗖！

一只利箭，朝着李凡射来！

枯草从里寒光一闪，那支冷箭距李凡咽喉只剩三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