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世界是如此缥缈，眼前的悬崖是如此真实，袁承瑾看着仍朝自己咆哮的蛇形渊喰一阵恍惚，说实话对于小袁憕嫤的问题他回答的是很轻松没错，但心底总还是留下了一个不小的死结，毕竟女孩的话从没有失算过。

她是先知？预言家？什么神话里的其它职业？还是说真的是个恶魔，这个问题袁承瑾思考过很久，但在最后都无一例外地放弃了，因为他得不出答案，女孩就像一个全知全能的神明，突然一下子降临到了他的生活中，兴奋的对他说：“哥哥，让我们一把火烧了这个该死的世界吧！”

原来他对这种话还是持一点怀疑态度的，女孩是很厉害没错，但做的事情从没出格，而且就目前而言，所做的一切仅限于他一人知道，只有他才能看见女孩，怎么说呢，她就像一个贴心女仆，每天温柔的叫你起床，帮你准备好早餐，顺便为你规划好应该做的一切，最后在你工作结束时红着脸羞涩的问你：“够秀金撒吗，您是先吃饭，还是……先吃我~”

无论是突然出现的女孩，还是疯子一样的阿修尔德，袁承瑾都还能承受。

可今天发生的事情无疑让他改变了这种观点，因为他娘的女孩真有了一把火！播灾恶魔除了会播灾，还真有恶魔属性存在！

就好比妻子问丈夫如果你有一百万你会为我买钻戒吗，丈夫肯定的说会，妻子又问如果你有十万你会为我买金项链吗，丈夫豪气的一挥手说甭管多少钱，只要是老婆喜欢的我都买！妻子笑眯眯的看着丈夫，最后问如果你有124块7毛呢？丈夫心肌梗塞瞬间下机。

啊，已婚男人的悲哀，但现实情况就是这样，只有124块7毛的你面对山一样的承诺大可以喊出‘撼天狮子下云端，摇地貔貅临座上。’的豪迈气势，可面对124块7毛的承诺时你霎时于风中凌乱了，因为你真的有124块7毛。而且在这之后你还有99%的概率会面对‘劳资蜀道山’的苦逼局面，至于反抗？年轻人，之后你会清晰的明白一个道理：弱者讲究素质，强者就是素质。

没有火的女孩，袁承瑾可以持有怀疑态度，可有了火的女孩，袁承瑾就只能盼着她点火的时候别把自己连着一起烧了。

“我这一生如履薄冰，你说我能走到对岸吗？”袁承瑾看着狞亮的眸子思考了一瞬，而后一矛将丑恶的脑袋砸的粉碎，他叹了口气，算了，跟这疯不拉几的玩意感慨什么人生，不纯有病吗。

还有19头，哦不，是22头，袁承瑾扫了一眼斜后方的秋凝几人，鬼影踩着落雷一样的步伐朝剩下的渊喰进攻而去。

……

张道陵和武苍术在云后的加持下步履如青云直上，一路奔袭比初春的清风还要快上几分。

“找到秋凝了，就在前面！”张道陵急切道。

武苍术点了下头，距离已经很近了，她似乎又闻到了反胃的血腥，而且比刚才街巷的味道还要浓重很多，难不成阿修尔德的专员就在前面？那样可真有点难办了。

武苍术微微皱眉，束发的丝带在身后飘扬：“情况怎么样。”

张道陵轻轻一挥手，接过一缕染上些许殷红的云丝，微微闭目后说：“有点虚弱，但生机浓郁。”

“那就好，起码她能撑到我们过去。”武苍术松了一口气接着问：“等会如果碰到阿修尔德的人，你准备怎么办？”

张道陵摇摇头深吸一口气：“只希望他们的动作能慢一点。”

“所以你准备跟他们讲道理？你应该知道，他们极大概率会答应你，然后继续手上的事情。”武苍术说。

“试试吧。”张道陵微皱起眉头。

“做好心理准备，他们的人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往往都是不折不扣的疯子。”武苍术认真说。

“嗯，我知道，实在不行救到了立马跑路，今晚过去了一切都好说。”张道陵点点头，眼中银月盎然：“硬要拦的话，我就只好跟对方试试手了。”

……

一片轰鸣的雷声中，魁梧昂藏的大汉一步如百步，像是临海迫近的风暴，吹的周遭树木晃荡不息。

这时，一串电话的滴滴声混入了隆隆的雷鸣，大汉停步，打开手机略微挑了下浓密的眉头。

“秋萍？”老天使疑惑地问。

“维西金，是我，近来安好？”电话对面传来一道平和的女声。

“还不错，有什么事吗？”老天使看着电话屏幕似乎想到了什么。

“你现在是在圣罗斯拍卖会吗？”秋萍问。

“差不多吧，在这周围。”老天使继续走了起来。

“我也来这了，等会说不定还能碰到。”秋萍轻笑着说。

“是吗？到时候我们一定好好叙叙旧。”老天使咧嘴一笑。

“当然。”秋萍说着叹了口气：“我们这把年纪也该颐养天年了，但娃娃整天不省心啊，必须出来走走。”

“谁不是呢，但我倒是很乐意，毕竟养老就靠小一辈了。”老天使表情变得有些耐人寻味。

“听说你最近收了两个徒弟？这次是为了他们？”秋萍提及道。

“对啊，很不错的两个小娃娃。”老天使语气骄傲：“趁现在身子骨还能动，能帮一把就帮一把，不然以后想帮都没机会，就跟华莎一样，都跑到我前面去了。”

“是吗，那祝你一路顺利，我们回见。”秋萍微笑着回应。

“好，回见。”老天使挂断电话冷哼了一声：“还说老子活不过100岁，我去你妈的，祈祷你家那个顽皮的孙女别撞上我徒弟吧，不然小的不行就要上老的了。”

……

“沸羊羊？那还是不用了。”陆门笑着从箱子里扔出两支淡红色的药剂，身材高大的美羊羊一把接住。

美羊羊将药剂放在月光下用手指弹了两下，发出清脆的响声，他嘀咕道：“这玩意不会是假货吧，能包售后吗？”

陆门表情有些无语：“你在正主面前说这好意思吗。”

“怎么不好意思，找你们费的可是我的时间，时间就是金钱，我可算是你的客户。”没等陆门说话，美羊羊将药剂别在腰后，在两人疑惑地目光中做了一套广播体操，而后头也不回的撒丫子狂奔，眨眼间没了踪影。

……

清冷的夜晚，孤寂的轮月，默然的大街仿佛盖上了一层薄薄的霜雪，在昏黄的灯光下投出空荡的倒影，一个孤傲的男人站立在凝固的血泊中仿佛降世神明，燃烧着炽烈的焰瞳带来焚烧罪恶的天火。

他一手掐住怪物的脖子，冷漠的注视着渊喰的惨貌，蛇形渊喰本来体型高大若小山，但现在于男人铸若钢铁的手中却只剩下了人棍样的半截身体。

这可不是它想变成这样，而是在前一秒发生的战斗中，渊喰的双手与长尾被男人气机浩大的一拳完全打碎，现在，怪物腹腔中掉出的血肠赤裸的落到地面，黯淡的眸子发出几许挣扎的意图。

袁承瑾摇摇头，手中一抹黑炎乍现，咚隆一声闷响，干枯的焦炭砸在地上断成规则不一的几块烂渣，细小的碎末与殷红的血液融为一体，成为暗淡无光的猩红。

活着的渊喰还有7头，袁承瑾看着面前踌躇不动的怪物们发出一声嗤笑，什么时候渊喰也会有害怕情绪了，从一开始的集体狩猎，它们便展现出了极强的适应能力和战斗能力，不管是陌生的环境，还是难缠的火焰，渊喰们都能在短时间内不断进步，进化出相应的抵抗器官，他不得不感叹渊喰真的很难缠，起码比街巷里的亡命徒们难缠多了。

这是怪物的天赋，也是怪物的本能。

从某些方面来说它们也是第一次降临到这个繁华而充满生命的世界，它们从坚固的血池爬出，面对感知到的一切存在都像个刚睁开眼的婴儿。

婴孩们遵循着体内基因的驱使，剥夺所见的一切生命，血管里流淌的疯狂告诉它们：“去杀戮吧，你们是一切生灵的天敌，你们是食物链顶端的猎食者！”

暴虐的暗面基因使渊喰们成为天生的杀戮机器，除了遵循体内的本能外，它们无法做出任何其他的事情，比如用镰刀炒个菜？想想都不可能。虽然它们听起来跟真正的‘机器’确实没什么两样，但它们仍会感知，就像刚复苏的龙兽那样，具有趋利避害的本能，感知什么东西能对自己造成伤害，之后采取怎样的进攻才能最高效的完成击杀。

渊喰的感知面非常强大，气息，光线，温度，色彩，除此之外的等等，只要是自然界中动物存在的，它们都会拥有，或者在不断地战斗中进化出来，暗面基因就是如此强大，四螺旋的自由底层结构让它们能有选择性的进行有利进化，以最快速度的适应一切，达到身体机能的极限。

试想着对比一下，人类的婴孩刚刚出生，下一秒就会下地走路了，这怎么想都是天方夜谭，可在渊喰中这却是现实，换个角度看，除却杀戮，渊喰实属也是种完美的生物。

但就算是再完美的生物，也会因为遭遇到的事情和本能的进化去排斥某种东西，比如‘天敌’一词。

自然界的公平法则，动物们经过百代角逐，淘汰演化而来的‘天敌’。老鼠会对猫感到畏惧，蛇会对鹰感到畏惧，沙丁鱼会对鲶鱼感到畏惧，这些都是自然界生物链进化而来的对应关系，弱势的一方面对强势的一方会主动隐藏自己，争取不被对方发现，继而得以存活。

这种天敌的对应关系于渊喰来说同样生效，只不过达成这种情况很难，因为少有人能战胜出厂适应力与进化就点了满级的怪物，而且数量极大的群体更让渊喰们勇猛疯狂，对强于自己的敌人也会进行悍不畏死的狩猎。

可换言之，一旦上述情况全部达成，面对对应的天敌关系，渊喰们同样会感到畏惧，婴孩无知无畏不知退缩，可大人呢？

现在的袁承瑾无疑就达成了‘天敌’的对应关系，他在汹涌的黑潮中所向披靡，大开杀戒，摧枯拉朽的将渊喰群的狩猎一拳头砸烂，怪物的力量在他面前就像是以卵击石，所以说，它们遇到了比自己更加称得上是怪物的存在。

而能杀死怪物的，只有另一头更强的怪物。

随着战斗，男人的气息被它们牢牢记在体内，无论怎样的进化都无法阻挡那霸道炽烈的火焰，猎人与猎物的身份在一瞬之间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转变。

秋凝看着嘶吼不停，却始终不敢上前的渊喰们惊讶的睁大了眼睛，这是她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发现渊喰居然会有畏惧的情绪，它们不是只知道杀戮的怪物吗？可就在这时，一缕飘散的云丝在她眼前转了一圈，这根细线样的云丝颜色极浅，在月光下几乎看不出任何痕迹，但她还是精准的发现了这个旋转的小玩意，因为这是张道陵的云后！

秋凝看着围绕自己旋转不停地云丝轻轻摇头，示意自己没事，云丝这时染上一抹微不可闻的红色，它人性化的勾勒出一个大拇指的形状，顺着渐起的微风消散不见，秋凝长出了一口气，看着那煞气逼人的背影有了新的想法，虽然不知道张道陵为什么会在这，但她必须要在张道陵赶到之前活下去。

秋凝休息的时间不长不短，但已经从灵魂的反噬中回过神来，她看着仍在对峙的双方眼神微微一眯，金色的火焰在眼中点燃，现在是极好的机会！她极力凝神，悄悄扩大了幻语的布置范围，将心理暗示的立场完美避开了站立的男人，而后锁定了剩下的渊喰。

秋凝看着防守的渊喰，将它们下意识的注意力聚集到周围弥散的血气上，它们眼睛睁大，喘息略微粗重了起来。

现在可不是该防守的时候，反正都是该死的玩意，到拼命的时候了，通通给老娘上！秋凝嘴角溢出几滴鲜血，将立场的效用猛然提到了目前所能达到的极限。

无边的血气笼罩了渊喰们畏惧的精神，霎时，渊喰们像是打了超量兴奋剂一样，一起怒吼着睁大了狞亮的眼瞳，凶猛的朝面前的男人发起最后的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