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如墨,渐渐漫过竹篱小院,将老妪颤抖的身影笼进阴影里。
她枯槁的手指反复抚过家书褶皱处晕染的血痕,每一次摩挲都似要将残存的温度刻进掌心。
檐角铜铃在风中摇晃,清越的声响混着断断续续的抽噎,刺得我胸腔发紧。
内海中力量翻涌,可这能开天辟地的力量,此刻竟连一句像样的安慰都凝聚不出。
我单膝跪地,与老妪平视时,望见她眼角干涸的泪痕在皱纹间蜿蜒成河。
两世的记忆如潮水翻涌。前世醉卧沙场看烽火燎原,今生仗剑天涯战湮灭狂潮,却从未经历过血脉相连的生离死别。
此刻才惊觉,即便踏碎万千星河、参透时空法则,也无法丈量一位母亲失去年幼孩子的悲怆有多深。
“大娘……”
话未出口,便被她突然攥住手腕的力道打断。
那双手瘦得只剩嶙峋骨节,却似要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老妪抬起头,浑浊双眼里映着我周身隐隐流转的七彩光芒,声音沙哑如砂纸打磨着青砖
“贵人,我儿走的时候……疼不疼?”
这句话如重锤砸在心头,宇宙深处传来的暗紫色波动突然与记忆重叠。
我想起在无数星辰照耀的世界里,同样的场景正在上演。
边陲小镇的老父捧着染血的铠甲枯坐到天明,异星城邦的母亲对着破碎的魂灯泣不成声。
湮灭者的爪牙所过之处,多少人家的灯火永远熄灭,又有多少白发人在深夜里,对着冰冷的遗物问出同样的话。
风起,卷起老妪鬓角的白发,也卷起天地间无法言说的悲凉。
我缓缓覆上她的手,体内法则之力化作暖流注入,却知道这根本无法抚平她心上的裂痕。
“不疼的”
我撒了谎,看着她如释重负般瘫倒在椅上,突然觉得肩头的使命从未如此沉重。
若不能斩断湮灭者的阴谋,这宇宙间,还会有多少如老妪这般的身影,在漫漫长夜里,守着永恒的寒冬?
老妪蜷缩在竹椅上,怀中紧紧抱着那封浸透血泪的家书,曾经温暖的烛光在她眼中熄灭,只剩下一片死寂的灰蒙。
檐角的铜铃仍在摇晃,却再也敲不碎这份令人窒息的沉默。
喉间泛起苦涩,千言万语卡在心口。
纵使我几乎站在修者巅峰,能撕裂空间、逆转法则,此刻面对生命的消逝,却和最平凡的凡人一样无力。
双拳不自觉的握紧,筋脉中流转的力量不停翻涌。
仿佛在嘲笑这份强大的局限。
原来再强大的力量,也无法将逝去的灵魂从黄泉唤回。
“人死不能复生”
这句话出口时,连自己都觉得苍白无力。
老妪的肩膀微微颤抖,泪水无声地滴落在褪色的蓝布头巾上,晕开深色的痕迹。
我望着她佝偻的背影,突然想起在万千世界中见证过的无数场战争。
凡人国度的铁骑踏碎田园,修者的法则之力撕裂苍穹,虽然形式不同,但在时间与命运的长河里,结局总是如此相似。
星河璀璨,却照不亮逝者的归途;法则万千,也织不出重生的希望。
“大娘,你放心,终有一天,我定会让这世间再无纷争”
声音低沉而坚定,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老妪缓缓抬起头,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微光,那是绝望深渊里,最后的希望星火。
暮色彻底漫过竹篱,老妪浑浊的眼底那簇希望星火,在摇曳的烛光里明明灭灭,却似一柄重锤,狠狠叩击着我的心魄。
她布满老茧的手轻轻摩挲着家书边角,方才还死寂的面庞,此刻竟泛起一丝奇异的潮红,像是回光返照般,将生命最后的热忱凝聚成灼灼目光,直直撞进我眼底。
“我定要斩断这世间所有纷争”
我握紧拳头,骨骼发出轻响
“让每个世界的灯火,都不再因战火熄灭”
话音未落,识海中的空间石突然震颤,映得屋内光影扭曲变幻。
这艰难的征途,或许要踏碎无数星辰,历经万重劫难,但此刻看着老妪眼中的期盼,我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将老妪扶进里屋时,她执意要将珍藏多年的护身符塞给我。
褪色的红绳缠着颗圆润的鹅卵石,那是燕青幼时从溪边捡回的。
“带上……”
她声音沙哑,却字字千钧
“就当是多双眼睛护着你”
我郑重收好,转身欲行,衣角却被她突然拽住。
“平安”
老妪仰头望着我,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她脸上,将皱纹照得纤毫毕现。
这个简单的词汇从她口中说出,仿佛带着某种古老的祝福力量,与我体内的法则之力产生共鸣。
门外的铜铃突然剧烈摇晃,夜风裹挟着远方的星屑掠过,我深深看她一眼,身形化作流光没入夜空。
而那声“平安”,却永远刻进了宇宙的回响里。
夜空中,我的身影化作的流光撕裂云层,如同一道划破黑暗的利剑。
四周的星辰在法则之力的激荡下,纷纷投来清冷的辉光,为这场孤独的征程勾勒出悲壮的轮廓。
当我穿过云层的刹那,一股湮灭气息从宇宙深处翻涌而来,与我周身的七彩光芒激烈碰撞。
这股气息中夹杂着面具人残留的余韵,似在嘲笑,又似在挑衅。
前尘大斧从内海中浮出,自动悬浮在身侧,符文光芒暴涨,与内海中的空间石共鸣,在虚空中划出一道稳固的传送阵。
就在踏入传送阵的瞬间,我回头望去,只见又榈村所在的星辰表面,竟不知何时浮现出蛛网般的暗纹,如同湮灭者的标记在悄然蔓延。
这一幕让我心头一紧,更加坚定了前行的决心。
随着七彩光芒彻底笼罩全身,我消失在茫茫星海中,只留下一道转瞬即逝的轨迹。
这并非普通的传送之术。
我将时空规则的奥义融入空间石的力量,以自身为引,强行在不同维度间开辟通道。
法则之力在体内疯狂运转,如同点燃了千万座熔炉,每一次调动都伴随着撕裂般的剧痛,但换来的是跨越星河的伟力。
有了随时跨越星河的能力,凡有湮灭者势力侵染的世界,一览无余。
这一次,我将主动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