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灰猛地抬头。
视线穿过攒动的人群,落在高台上那抹熟悉的华贵紫色身影上。
她几乎是跌跌撞撞地跑过去。
手脚并用,再次爬上那高台。
来到林长老面前,她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林长老的浅黄色瞳孔静静地注视着她。
目光锐利,仿佛能看透她灵魂深处隐藏的恐惧。
还有那股不受控制的狂暴力量。
“力量失控,险些酿成大祸。”林长老的声音不高。
却带着山岳般的重量。
“可你,并未退缩。”
清灰的身子微微一颤。
“记住,”林长老的语气没有丝毫温度。
“擂台之上,生死无常。”
“万兽园,不养无用之人。”
“你的身份,既是荣耀,也是枷锁。”
“下一次,若再如此,没人能救你。”
冰冷的话语,像淬了毒的冰锥。
刺得清灰心头发紧。
她明白。
师父是在敲打她。
也是在点醒她。
刚才那一击,赢得侥幸。
却也暴露了致命的弱点。
那紫金色的雷霆,根本不是她能掌控的武器。
更像是一把悬在头顶的利刃。
随时可能落下,伤人伤己。
回到万兽园弟子聚集处。
李雪和王猛等人围了上来。
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但清灰只是勉强笑了笑。
脑海里反复回荡着钱林那焦黑的身影。
以及师父冰冷的警告。
恐惧,依旧如同跗骨之蛆。
啃噬着她的心。
不行!不能这样!
她的小拳头再次握紧。
大比……对了,之前还说她要参加炼丹!
坏了,差点忘了!
还好是后天去参加比试。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便疯狂滋生。
这得赶紧去找萧砚这仆人了。
当清灰鼓足勇气,再次敲响萧砚那座清冷庭院的大门时。
心几乎要跳出嗓子眼。
门,无声地开了。
萧砚依旧是一身玄衣。
面无表情。
眼神淡漠得如同万年寒冰。
“何事?”声音不起波澜。
“仆人!我……我想学炼丹!”清灰急切地说。
萧砚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你都要去参加大比了,今天才想起来找我?”他语气带着一丝凉意。
但契约的约束让他无法拒绝。
来不及多想,萧砚立刻找了个僻静角落。
他没有直接教导,而是拿出个白色玉简。
贴在清灰的额头上。
灵植辨识、药性配伍、地火掌控、法诀引导……无数信息涌入脑海。
出乎意料的是。
那些晦涩难懂的知识,在她眼中竟有种奇异的熟悉感。
仿佛那些药草的特性、丹火的温度,都曾是她身体的一部分。
一夜未眠。
第二天,清灰顶着两个淡淡的黑眼圈。
站在一座临时借来的简陋丹炉前。
她的小手还有些生涩。
但动作却透着一种本能般的精准。
引火,提纯,融合……
她尝试着用体内那股驳杂的能量,小心翼翼地引导着丹炉下的火焰。
又尝试着将处理过的药草送入炉中。
第一次,炉开。
三枚焦黑的废丹。
失败了。
清灰并不气馁。
她仔细回忆着玉简中的知识,以及萧砚那几乎不存在的“指导”。
调整着灵力输出和火焰温度。
第二次,炉开。
丹香弥漫。
五枚灰扑扑的丹药,勉强成形,品质下乘。
还不够!
她闭上眼睛。
感受着体内那股驳杂的能量。
尝试着引导一丝丝,小心翼翼地融入控火法诀。
第三次!
当丹炉再次开启时。
又失败了。
就在这时,庭院的门再次无声打开。
萧砚冰冷的目光扫过丹炉中的丹药。
那万年不变的寒冰脸上,似乎极其细微地动了一下。
快得如同错觉。
“你的方式很特别……”萧砚低语了一句。
他没有多问。
只是再次丢给清灰一个玉简。
里面是一些基础丹药的炼制要点,以及如何更有效率地运用体内驳杂能量的提示。
“自己摸索。”他丢下这句话。
然后转身回了院内。
似乎也挺忙。
好像是要大比了,也在大量炼制回血丹之类的疗伤丹药。
清灰长长舒了口气。
瘫坐在地。
她看着手中的新玉简。
虽然依旧困难重重,但至少有了一个方向。
也算勉强熟练了……这种独特的炼丹方式。
第二日,清晨。
青云宗中心广场再次人头攒动。
气氛却比之前更加肃穆凝重。
一艘巨大无比、宛如山岳般的飞舟,静静悬浮在半空中。
舟身刻满了玄奥符文,散发出强大的空间波动。
这就是前往“天衍圣境”的宗门飞舟。
清灰穿着万兽园统一的青色弟子服。
跟在李雪和王猛身后。
加入了等待登舟的队伍。
她的小手里,紧紧攥着那枚青色令牌。
虽然品质不高,但这代表着她即将踏上的征程。
登上飞舟的舷梯。
脚下是坚实的灵木甲板。
清灰回头望了一眼渐渐缩小的青云宗山门。
心中百感交集。
飞舟缓缓启动,穿云破雾。
朝着未知的远方疾驰而去。
前方,就是传说中的“天衍圣境”。
那里,汇聚了各宗的天才。
隐藏着无数的机缘。
也布满了难以想象的危险。
清灰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的储物袋。
又感受了一下体内那依旧沉寂却暗流涌动的驳杂能量。
......
飞舟内部空间极大,远超从外部看到的规模。
显然是运用了某种高深的空间扩展阵法。
舟内被分隔成一个个独立的区域,有供弟子休息的静室,也有供交流的厅堂。
青云宗的弟子,以及来自各附属宗门的精英,数千人汇聚于此。
气氛肃穆,甚至带着几分压抑的紧张。
清灰被安排在一间靠近角落的静室。
李雪和王猛就在隔壁。
“师妹,你别太担心了。”李雪隔着门传音过来,声音温柔,“之前的事……不是你的错,是那个钱林咄咄逼人。”
王猛粗犷的声音也响起:“对!那种杂碎,就该狠狠教训!师妹你做得对!”
清灰坐在蒲团上,抱着膝盖,小声回应:“嗯……”
她知道师兄师姐是好意。
可心底的惶恐,却丝毫未减。
闭上眼,那狂暴的紫金雷光,钱林焦黑的身影,师父冰冷的警告,便如同梦魇般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