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上午，阿杜驾车来到营地。

“警方通过排查失踪人员，已初步确认死者身份，应该是附近某个村子里的一名患有重度精神疾病的流浪汉。目前警方已通知其家人前往警局认领尸体。”他向秦天报告了事情的最新进展情况。

“消息可靠吗？”秦天问道。

“花钱买来的消息，应该没问题。”阿杜笑道。

这地方穷，警员们也穷，而且很少有机会捞点外快。所以当阿杜通过中间人联系上一名警员，表示想要花些钱买点消息时，对方毫不犹豫地就同意了，连价钱都没抬一抬。

“看上去倒是合情合理。一个患有重度精神疾病的流浪汉，死在哪里都很正常。”秦天沉吟道。

“是啊，这种事太多了。”阿杜叹道。在A国很多地方，死个把人根本不算啥。警方处理起这种事来通常也是草草了事，能查就查一查，查不明白随便结个案完事。

“不过......”阿杜似乎有话想说，又有些犹豫。他怕自己的想法会干扰秦天的判断。

“有话就说，别藏着掖着！”秦天笑道，“这件事表面简单，里面的问题可不少。你有啥尽管大胆地说。”

阿杜：“我觉得警方处置这件事的动作太快了，根本不像他们平日里懒散的作风。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猫腻啊？”

“猫腻肯定是有的。”秦天点头，“昨天在现场的那个秃子，你还记得拉德万警官是怎么评价他的吗？”

“当然记得。见钱眼开，爱财如命，胆大包天。”

“这不就对上了。一个晚上就把所有事情都查得清清楚楚然后结了案，除了钱还有什么能给他加班的动力？”秦天嘲讽道。

“真是烂透了，唉！”阿杜一脸希望地说道。

“别灰心，慢慢都会好起来的。”秦天安慰道，“所以这事我们得继续查下去。”

“我搞到了那家人的地址。先从这里查起？”阿杜问道。

“干得漂亮！”秦天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赞道，“走吧！”

几乎在同一时刻，科尔也将警方的调查结论告知了林娜。

“看来，对方没料到尸体会曝光，现在急着善后呢！”林娜听完，一脸嘲讽地说道，“只是越急错越多。A国警方做事，什么时候这么利索了？”

“让一个人消失的办法有很多啊，他们为啥会留下这么大的一个破绽？”科尔不解地问道。如果那具尸体是项目部这边的人，冒名顶替他的人一定有办法把尾巴处理干净，不该陷入当下的困境里。

“时间。”林娜分析道，“项目部安保相当严格，他不可能在里面动手，只能选择在死者外出时动手。”

“嗯，这样就说得通了。那我们就从近期员工外出记录查起，这样调查范围就会小很多，容易锁定嫌疑人。”科尔点头。

“有认领尸体那家人的地址吗？”林娜问道，“我们过去看看。”

“刚刚拿到。”科尔回道，“走吧！”

驱车赶了二十多公里路后，秦天等人来到了一处破破烂烂的民房前。

“高翔，大力，你们在外面警戒，我们进去了解情况。”停车后，秦天带着柳一刀、阿杜朝门口走去。

秦天很快见到了死者的“哥哥”，一个瘦巴巴的中年黑人男子。一个衣着破烂的黑人妇女抱着光着身子的小孩缩在屋子的一角，应该是他的老婆和孩子。一家人惊恐地看着突然闯进家里的不速之客。

阿杜很快说明了来意，和黑人男子交谈了起来。

面对询问，黑人男子一直低着头，答话的声音很小，还有些结结巴巴的。

片刻过后，阿杜停下了询问，走到秦天身边。

“他说，死的人就是他走失的弟弟。虽然面容无法分辨，但他弟弟身上有块胎记，他不会认错的。至于死因，警方告诉他是意外死亡，可能是死于饥饿和脱水。他就把人领了回来，埋在了屋子后面的荒地中。”

“他没说实话。”秦天低语。

“现在怎么办？”阿杜低声询问。

秦天的眉头不由皱了起来。

这个黑人说话时虽然低头做出很害怕的样子，但他发现对方的眼神飘忽不定，明显有些心虚。

他为什么要撒谎？难道有人提前跟他交代过什么？

如果死者不是他弟弟，他为什么要主动认领尸体？

怎么才能让他说出实情呢？好好谈不行，总不能来硬的吧？他的老婆孩子还看着呢。

从这家人的情况来看，秦天可以确定他们只是意外被卷进了这件事，和黑人男子的死亡没什么关系。

见他犹豫，阿杜主动提议：“我再试试他！”

他冲柳一刀打了个眼色后，走上前跟男子说了几句话，带着他出了房间。

“啊——”房外传来了男子惊恐的惨叫声。

角落里的妇人大声哭喊着，死死搂住了两个孩子，一脸哀求地望着秦天。

秦天心中很是不忍。

男子很快被带了回来，阿杜又和他嘀咕了几句后，塞给他一张钞票，三人离开了房间。

“这事邪门啊！老柳的刀都架在他脖子上了，他还是原来那几句话。”阿杜一脸郁闷地说道。明知道对方在说谎，到最后还是什么都没问出来，让他很受打击。

“他们知道的事恐怕不多。要不直接把那秃子抓来审审？”柳一刀提了个建议。

秦天摇头：“他是警方的人，不能动他，动了会出大事。”

“那就这么算了？”阿杜有些不甘心。

“先这样吧！回去后我们再请拉德万警官想办法帮我们查查吧！”秦天想了想，似乎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三人刚走到车旁边，便看到远处有辆越野车正朝着他们飞速驰来。

阿杜飞快地跑进了驾驶室，启动了车辆。

“撤？”柳一刀问。

“看看。”秦天摇头，站到前方，迎向了来车。

他们怎么在这儿？

难道也是来查尸体的事？还真是巧了啊！

林娜下车，一眼便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脸上没了油彩，模样看上去还挺俊的嘛！她的心情因为某人的意外出现突然变得很好。

“看样子，我们来得真是时候！”科尔好生无语。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两人都能遇上，什么缘分啊！

“嘿！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林娜悦耳的声音响起。她满脸笑容，远远地冲秦天挥了下手。

炽焰不简单啊，嗅觉这么灵敏，居然查到了这里。秦天心中暗赞。

“林娜团长，幸会！”他微笑着迎了过去。

“查到这里了，有收获吗？”林娜开门见山地问道。

“两手空空，白跑一趟。”秦天耸了耸肩膀。

“那轮到我了。”林娜挑了下眉，“要不要一起过去看看？”

“没必要，没必要，你们忙你们的！”科尔急忙插话，同时狠狠地瞪了林娜一眼。

妹子，你没事挑衅他做啥？

他们没收获，你能保证咱们就有收获吗？

等下碰一鼻子灰，脸往哪儿搁啊？

“好啊！”秦天爽快地点头，“学习下也好！老柳，你们车上等我。”

房间里，黑人男子低着头一言不发地站在几人面前。

“翻译，上吧！”林娜看向科尔。

科尔上前，什么也没说，直接从兜里掏出一卷钱，扔在了男子面前。

黑人男子眼神一亮，但没说话也没捡钱。

科尔又掏出两卷钱，扔在他面前，同时大声说了两句话。

黑人男子像护食的狗一样扑到地上，飞快地将三卷钱抓在了手里，死死地握住。

然后他便开了口，叽里咕噜地说了起来。

男子说完后，科尔扭头看着林娜，似乎在询问要不要把男子的话翻译给秦天听。

“你快说啊！”林娜不耐烦地催促道。不翻译给他听，叫他来做什么？

“他说，他不认识那个死者。是警长找到他，答应给他一些钱，他才去认领了尸体，说是他哥哥。走的时候，警长让他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否则就让他双倍退钱。至于胎记什么的，都是警长告诉他的。他知道的就是这些了。”科尔说道。

这是收买成功了吗？秦天听得目瞪口呆。

“嗯，走吧！”林娜很满意秦天惊讶的样子，像只骄傲的天鹅一样仰起脖子跳着手朝屋外走去。

“还是你们手段高明！”秦天与她并肩而行，出言赞道。

用钱收买，很简单的方法，他却没想到。特别是在威胁不成的情况下，他陷入了思维的误区，以为一个连死都不怕的人，用钱收买更不可能成功。经验主义害死人，这属于有点丢脸了！

“你知道在A国，要杀一个人需要出多少钱吗？”林娜笑着问道。

秦天摇头。这种事情，他还真没关注过。

“只要一百美元。”

“人命这么不值钱？”

“嗯，在A国很多人眼里，钱可能比命重要。”林娜回头看了眼身后的破房子，“对这样的家庭来说，没挣到钱还要双倍退钱，接下来几个月可能全家都得饿死。而我给的几百美元，足以让他们安稳过上几年。警长事后要是找他们麻烦，大不了搬个家就得了。”

出卖，不是不可以，主要看你给的价够不够。警长给了钱，拿刀威胁他不管用，你只能给他更多的钱。道理，原来这么简单。

“看来，我还是见识太少！”秦天由衷叹服。

“这是好事。等你见识够多时，你可能会厌恶这个冰冷残酷的世界。”林娜轻叹道。

“有道理。”秦天琢磨着她的话，点头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