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了,杨么行踪可找到了?”
岳飞脸色铁青,这一战要不是韩世忠及时带兵救援。
他一世英名,就要被杨么彻底按在地上摩擦了。
“回将军,各处要道均未发现踪迹!”
余化龙对于这样的结果,神色沮丧。
没有想到,杨么那个硬骨头,在偷袭他们一场后,直接就消失了。
准备一雪前耻的岳飞,来到杨么的大本营,看见的就只有在大火中,化为灰烬的水寨。
“传令下去,继续封锁所有要道,务必将他捉拿归案。”
火光映照下,岳飞目光如炬,心中怒火更盛。
即便是金兀术那样的强敌,也未曾让他损失如此惨重。
近三分之一的战兵死伤,想想就让他心痛。
还有那群不识大体的百姓!
愤恨!
“另外,将那群到大坝上闹事的人,都给本将抓起来。”
“这群刁民,极有可能是杨匪的内应!”
余化龙领命而去,岳飞望着残破的水寨,心中对于大宋未来的焦虑更甚了。
杨么起义、伪齐政权与金兀术,此三者的威胁。
如今,已然是大宋想要安稳,所要面临的三大威胁了。
如今集中力量,消灭杨么的战略的失败。
这必将导致对付伪齐与金兀术的战略,在行动空间上变得更小了。
天下何时才能安稳啊?
苍天何薄于大宋啊!
“大宋,该何去何从?”
“杨么的逃脱,这休养生息政策就不能很好的实行了。”
“没有实力,金国又势大,我想洗刷大宋的靖康耻,也是无法啊!哎······”
就在岳飞为大宋未来忧虑之际,一名护卫来到他大帐外禀告。
“将军,有位犯人说他知道杨么去哪里了,但是他要求同你谈。”
“哦?”岳飞眉头一挑,转念一想便沉声道:“带他进来吧。”
那犯人浑身尽是遭受酷刑的痕迹,脸上惨白,眼神却十分明亮。
这个人不简单啊!
“就是你想见本将,杨么在哪里?”
岳飞冷冷地问道,看见了这个人,他就嗅到那独属于逆贼的味道。
但是,这是一个死硬分子,想从他口中撬出情报,难啊!
“大圣天王,自然在他实现大同社会的路上。”
犯人语气坚定,眼中闪过一丝嘲讽。
“那些百姓,是我组织他们上大坝的。”
“他们都是普通百姓,想来被天幕称赞忠勇的你,不会苛责百姓吧?”
望着这个神态自若的犯人,岳飞眼中更加凝重了。
这种视死如归的人,怎么会出现在杨么的阵营中?
这让岳飞心神凛然,天幕加杨么,竟然可以如此蛊惑人心。
此人不除,大宋将永无宁日。
“若是他们真是百姓,本将自然不会苛责他们。”
见他还再打太极,那犯人脸色嘲讽意味更浓了。
“那你要他们死多少,才能证明他们是百姓?”
“就这么一会儿,就死了三个百姓,你不会不知道吧?”
闻言,岳飞陷入了沉默,深吸一口气,缓缓道。
“本将只需要真相,为了真相必然需要付出一定代价的。”
“这在所难免!”
犯人语气中,不由变得冷厉了:“真相?什么是真相?”
“用百姓的血泪,为你青史留名?”
“还是准备利用他们,道德绑架杨么?”
岳飞怒目而视,双手捏得咔咔作响,心中却泛起愤懑。
“大宋面对着内忧外患,本将没得选。”
“你只要告诉本将,本将抓住了杨么,自然有机会证明他们的清白。”
犯人冷笑不止,明亮的双眸,好似洞彻了岳飞的内心。
“没得选?百姓就活该,被你们这些士大夫与皇帝欺凌?”
“内忧外患,难道不是你们这帮人搞出来的?”
“凭什么,付出代价的是百姓?”
犯人声嘶力竭,字字如刀,刀刀砍在岳飞的心上。
“如今,天下不稳,贸然改朝换代,要死多少人,你知道吗?”
岳飞也怒了。
“死人?征税哪年不死人!大宋境内,哪天没有人被饿死?”
这一句的确击中了岳飞的内心,但是并不能说服他。
杨么的野心,只会让更多人丧命!
大宋虽然贪官污吏横行,但是他们好歹给天下提供了一个安稳的环境。
而天幕的大同社会,从来未有过。
只是为了实现那样的社会,就贸然摧毁如今的社会结构。
对于那些保境安民的士大夫,又是何等的不公平?
他不认可这样的理念!
更不认可天幕的阶级理论。
直接根据他人的地位,就判断人的好坏,何等的荒谬!
“把你知道的告诉本将,就不会有人继续遭受刑罚了,就不会死人了!”
“抓住了杨么,自然会放了你们!”
他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了,他准备退一步,先解决杨么的问题。
犯人冷哼一声,目光如炬。
“放了我们?你做得到吗?你忘了你是用什么借口抓我等的?”
岳飞心中一震,怒道:“你们的干扰,让我大军损失惨重,这是事实吧?”
“你若能助我捉拿杨么,本将自然会竭尽全力保你及乡亲无恙。”
听闻此话,犯人直接一口唾沫啐在岳飞身上,眼神中满是轻蔑。
“用老子头,给你的大军一个交代吧。”
“放了那群百姓!”
“你的承诺,在我这儿一文不值!”
遭此侮辱,心中的暴虐如同火山,压制着情绪的岳飞冷冷望着他。
“你竟然想救那群百姓,为何不投效朝廷?”
“那是朝廷吗?”
“对外奴颜婢膝,对内欺压百姓。他完颜九妹有何功绩,敢窃取神州之位?”
“你说这样的是朝廷,还是金国的走狗?”
“大胆!”
岳飞脸色瞬间红温了,骤然起身怒吼。
“本将问你,杨么何在?”
那人毫不畏惧,一双眸紧紧盯着岳飞的双眸,戏谑神色不减。
良久,岳飞感觉自己的行为,宛如一个小丑。
见他冥顽不灵,便对着外面吼道:“来人!”
“将此人押回刑房,严加审问,此人极大可能是杨匪党羽。”
望着被两人架着出去的犯人,心绪久久不能平息。
嘭!
狠狠地将拳头擂在案几上,心绪剧烈起伏。
“为什么就是不能理解大宋的难处,不能理解我们的辛劳?”
“改革?那是一蹴而就的吗?”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么简单的道理,就是不明白!就是不明白!”
“利令智昏!利令智昏!”
对于李成、钟相杨么、曹成等人,前赴后继地想推翻大宋的行为,很是气愤。
在他看来,这些人不过是为了自己的权势而已。
时光飞逝,杨么转入乡野已经近一年时间。
绍兴6年(1136年),龙阳祝家岗。
“杨太大哥在吗?”
杨么回到了自己的老家,便改回了自己的真名杨太。
金飞虎来到一间茅草屋,对着里面大喊。
里面夏诚正领着一众人,吩咐着事。
听见金飞虎的声音,对其点头示意了一下。
见夏诚听见了,便转移视线,准备打发这段等待的时间。
看着这个根据天幕提供的方案,建立起来的农社组织。
斑驳的土坯房上,还用石灰写着“老百姓的事,老百姓说了算!”
用干柴绑定的柴扉旁,木牌上写着“祝家岗农社”。
这一切都是杨么在经历了岳飞围困,以及杨钦等人背叛后。
痛定思痛后,深切反省后做出的改变。
依靠旧社会的法则,根本不可能实现他希望的“等贵贱,均贫富”。
从此,他放弃了曾经的坚持,彻底倒向学习天幕的大同理论中。
就在金飞虎陷入这近一年来,他们这个组织变化的回忆中时。
安排好农社工作的夏诚,终于出来了。
“金队长,大哥去蚯蚓田那儿了。”
“蚯蚓田?那儿滂臭,去那儿干吗?”
金飞虎对于这个如今一心扑进学习天幕的杨太,是有些不满地。
因此,他已经在半年前,脱离了农社。
一天天跟鸡鸭猪牛打交道,满身腥臭与泥泞。
哪是他这样猛将应该干得事?
最后在杨么的劝说与帮助下,组建了一个商帮。
为祝家岗的物资流通出力,以及为农社提供稳定的货源。
“我去蚯蚓田了,这儿的味道,实在是太难闻了!”
金飞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实在忍受不了农社的味道,转身就走。
突然,他停下了脚步,转过来对着夏诚说道。
“这儿鸡鸭味道真是不错,下次便宜些?”
夏诚苦笑道:“这可不是我个人的,是整个祝家岗的。”
接着又说道:“你若是能为祝家岗带回更多的铁料,倒是可以商量的。”
“小气!我走了。”
金飞虎不满哼了一声,转身大步离开。
夏诚望着金飞虎的背影,轻轻摇头,转身回到农社。
这些曾经的战友,对于如今走的路,很是不满,都一一选择离开了。
这样的局面,曾让夏诚心中泛起忧虑。
但农社这一年给祝家岗带来的改变,却安抚了他躁动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