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菀突然落泪,宋令仪多少有些手足无措,瞬间就乱了起来。
她愣了一会,“你二哥已经没事了,出来了。”
“你别……太着急了,先保重身体,厂子还能再起来的。”
宋令仪心底还是有气,但此刻也还是软了声音安慰沈菀。
毕竟她没看到过沈菀这么失魂落魄的样子。
沈菀不管什么时候都是精神抖擞的。
沈菀低垂着头,苍白的手指攥紧了胸口的衣服,她心绪起伏,干裂的嘴唇微微张开,气息微弱。
“好……”
她仿佛根本就没有在意听宋令仪说什么。
她这个时候,其实什么都听不进去。
其实,宋令仪以为她是因为厂子的货物被烧,一切努力付诸东流而绝望。
但……其实不是这样的。
心底那一股铺天盖地的悲怆,几乎要撑破了她的五脏六腑。
她很清楚地明白,自己不是因为厂子出事而悲痛欲绝。
是那一股……
强烈的熟悉感,排山倒海地袭来。
她好像做了一个梦,那个虚无缥缈的梦里,她听到了有人叫她【菀菀。】
仿佛每一声都带着无尽的疼惜。
她不知道该用什么才能缓解五脏六腑的剧痛,好像天地间的一切在此刻都失去了的颜色。
她的世界一片灰暗,支离破碎。
她被压倒在了阴霾之下。
“沈菀?”
“我叫你的主治医生来给你检查一下。”宋令仪伸出手,想拍拍她的肩膀,但还是收回手。
沈菀也跟没听到一样,睫毛颤了一下,眼底一片暗意。
宋令仪知道,她此刻定然是受到了很大的刺激。
但是货物都没有了,一切都只有重头再来。
她认识的沈菀,都敢拒绝设计院的工作,为什么现在就不能东山再起呢?
沈菀会站起来的。
她知道,沈菀只是需要一定时间的来缓解平复心情。
心情大起大落,沈菀彻底没奶了,早就没喂宁宁了,现在宁宁只有吃奶粉。
宋令仪离开了病房,但还是叫来了一个护士守着沈菀。
她担心温惜惜会进来刺激沈菀。
这个时候沈菀经不起任何的刺激。
沈菀知道温惜惜在外面,但她好像不在乎了,爱与恨在这一刻,都变成了蚀骨的痛。
前世今生的记忆不断地在脑海里交错闪过,她想起了很多很多过去。
沈家人也知道了沈菀怒急攻心昏迷的事,都来了医院。
但是家里还需要有人照顾,所以沈母和大嫂留在家照顾孩子,医院这边,只有沈从棋守着。
沈从棋对温惜惜也是严防死守,坚决不让她靠近沈菀。
等沈菀缓过气了,第一个要解决的就是温惜惜。
沈从棋这一次一定要赶走温惜惜,绝对不会让温惜惜当个蛀虫。
温惜惜实在是心狠手辣,沈家收留她,给她工作,结果她还要害厂子。
这一批货物让他们血本无亏。
不仅如此,还要结算工人的工钱,毕竟工人是实打实的干了活的。
工人的工钱,加起来也要一千多块了。
他和沈菀所有的身家都押了上去,这一下,是真的连觉都睡不好了。
“菀菀,你别管厂子和工钱的事了,我会想办法解决的。”
沈从棋沉重地叹息一声,“如果不是因为我打人被拘留,厂子也不会出事。”
“说到底也是我的问题。”
他比沈菀更自责。
如果不是工厂的人看到他坐牢,担心厂子会垮,怎么会出这种纰漏呢?
沈菀虚弱地笑了,“二哥。”
“这个时候不是互相自责的时候。”
“想办法筹钱吧。”
做人要有始有终,总不能让那些跟着他们的下岗工人没了生计吧?
工钱是必须要结的,否则,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沈从棋低垂眼帘,抿唇,“菀菀。”
“你别这样……我看了很难过。”
他声音嘶哑。
沈菀无力道,“我只是生病了。”
“病好了就好了。”
“你也别在医院守着我了,医院有护士,你每天给我送饭就行,不要耽误善后的事。”
沈菀打起了精神,“你报案了吗?”
“我们厂子怎么会突然起火?”
这个时候天气不热,已经入秋,按理说不应该起火的,但偏偏厂子就起火了。
而且厂里平日里管得也严格,是不会有火源接触的,毕竟堆积的都是一些布料。
那怎么就会出事呢?偏偏还是在这个紧要关头?
沈从棋点了点头,“我懂你的意思,我报案了,公安还在调查。”
“张征那边?”沈菀眉头蹙起。
听到这个人的名字,沈从棋的眼神遍布寒气。
“我会宰了这个流氓!”
“二哥,你不要冲动,从长计议。”
沈菀知道他愤怒,这也是难免的,毕竟不是张征设计的话,二哥也不会被关这些天。
现在就算是出来了,也不能这么算了。
“那我先去公安那边问问,有没有进展。”
沈从棋也觉得找到放火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他要让那个人死个明白。
沈菀颔首,送走了二哥。
他走后,她也就不想在病床上躺着了。
这一住院就是三四天,躺得浑身都痛了,四肢愈发疲软。
沈菀觉得自己没问题了,她只想出气透口气。
对她来说,生病的不是身体,而是心。
但沈菀觉得自己倒霉透了,她到了住院部楼下,恭候多时的温惜惜就抱着温思思求了过来。
“扑腾——”
人来人往的住院部楼下,温惜惜抱着孩子就跪在了沈菀的面前。
膝盖抵在了水泥地上,眼睛泪汪汪的,脸上还有巴掌印,可见那天宋令仪打得有多么的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