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法笼罩的宗人府内,血雾在金色咒文间翻涌。李大人的锁链缠住三名殿前亲军,却被金刚卫一道法诀震得经脉寸断。
他望着远处被护在中央的太子,突然暴起撞碎身旁的金甲武士,喉间嘶吼着:\"殿下快走!城西...城西枯井!\"话音未落,一柄长刀已贯穿他的胸膛,鲜血顺着刀锋浇在满地尸体上。
陈大人的官袍早被撕成布条,他抓着半截断刃扑向亲军统领,却被对方反手拧断脖颈。濒死之际,他死死拽住对方披风,将藏在袖中的淬毒暗器狠狠扎进其咽喉:\"我陈家小儿...定要你...\"亲军统领踉跄后退,抽搐着倒在血泊中,两人的尸体纠缠成诡异的姿势。
此起彼伏的爆炸声中,死士们发了疯般冲向亲军阵列。有人抱住持盾的士兵滚入岩浆,皮肉烧焦的气味混着惨叫直冲天际;有人被斩断双腿仍在蠕动,用牙齿生生咬断敌人脚筋;更有两队人马互捅钢刀,在生命最后一刻仍死死盯着对方的眼睛,鲜血顺着交错的刀刃汇成溪流。
太子被两名暗卫架着后退,看着亲信们用血肉之躯撕开防线。他突然想起出征幽州前夜,这些人曾围坐在东宫彻夜饮酒,说要助他\"问鼎天下\"。如今满地残肢断臂,却再无人能饮到庆功酒。\"太子快走!\"最后一名死士拦在金刚卫身前,法诀引爆体内内气,刺眼的强光中,他的面容定格在决绝的笑上。
阵法外,皇帝负手立于宫墙之巅,看着咒文将冲天血腥气尽数吞噬。当最后一声惨叫消散,他轻轻挥袖,十二名金刚卫同时收阵。月光重新洒落,照见满地狼藉——那些曾妄图颠覆朝纲的身影,此刻不过是浸透血水的尸骸,唯有几具相拥而亡的尸体,仍保持着生前战斗的姿态。
阵法震颤间,太子府方向骤然炸开七道金光。七名身着玄色劲装的金刚境强者踏空而来,衣襟上暗绣的貔貅纹在夜风中猎猎作响。为首老者手中斩月刀劈出丈许刀芒,却在触及阵法边缘的刹那被金色咒文绞成齑粉,虎口震裂的鲜血滴落在阵纹上,竟诡异地被尽数吸收。
\"给我破!\"左首灰衣人双掌拍出,掌心浮现的太极图与阵法轰然相撞。然而太极图如泥牛入海,反震之力震得他七窍流血。宫廷强者们冷笑逼近,指尖凝成的金色利爪穿透虚空,瞬间洞穿三人胸膛。脏腑碎裂声中,灰衣人不甘地望着阵法内的太子,喉间挤出最后的嘶吼:\"殿下...来世...\"
剩余四人面色惨白,对视一眼后突然抱作一团。四道身影周身腾起刺目血光,竟是强行燃烧本命精血。\"太子殿下知遇之恩,来世再报!\"凄厉的喊声中,四人化作血色流星撞向阵法,惊天动地的爆炸声震得宫墙簌簌落灰,阵法表面泛起蛛网般的裂痕。
城墙之巅,皇帝望着冲天火光,龙目微微眯起。他摩挲着腰间螭纹玉佩,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倒是小瞧了这逆子。\"苍老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赞许,又夹杂着难以名状的惋惜,冕旒下的面容阴晴不定,\"能让金刚境死士舍命相护...若肯安安分分做个储君...\"
话音未落,阵法裂痕已被宫廷强者联手修复。月光重新洒落,将满地残肢与焦土镀上冷霜。皇帝挥袖转身,龙袍下摆扫过青砖,留下一道暗红色的血痕。这场父子博弈的棋局,终于到了收子的时刻。
残月被乌云吞没的刹那,东宫飞檐上掠起五道倩影。太子的妻妾们素白衣袂翻飞,腰间绣着并蒂莲的丝绦在夜风中狂舞,手中短刃映着阵法的幽光,泛着冷冽的寒芒。
\"殿下保重!\"正室王妃发间的明珠冠冕滑落,青丝如瀑倾泻。她望着阵法内狼狈却倔强的身影,忽然想起大婚那日太子亲手为她簪花的模样。泪水模糊了视线,她却笑着俯身,对着太子重重磕下响头,额角在青砖上绽出血花。
侧妃们相互搀扶着,指尖紧紧攥着短刃。二侧妃抚摸着小腹,腹中胎儿尚未足月,却已随这场动乱化作泡影。她忽然轻笑出声,笑声中带着释然:\"姐妹们,来世...来世再做殿下的妻...\"话音未落,利刃已没入心口,温热的血顺着衣襟蜿蜒而下,在月光下宛如盛开的红梅。
五位女子如断线的风筝般倒下,尸体横陈在宗人府门前。她们的面容定格在决绝与平静之间,发间钗环散落一地,与满地血迹相映成殇。远处,宫廷强者们冷眼旁观,金刚卫指尖的咒文流转如常,仿佛这不过是这场血腥盛宴中微不足道的注脚。
城墙之上,皇帝望着这一幕,龙袍下的手指微微蜷起。他想起这些女子入门时,太子曾满脸骄傲地向他介绍:\"父皇,她们都是能上马杀敌的奇女子。\"此刻,这些奇女子用最惨烈的方式,为这场叛乱画上了血色句点。帝王轻叹一声,转身走向灯火通明的皇宫,留下满地狼藉与未散的血腥气。
罡风卷着血腥气掠过宫墙,最后一名死士的残躯重重砸在太子脚边。那人胸腔洞穿,半截肠子垂落在地,却仍倔强地伸手朝太子方向抓去,指尖在青砖上拖出蜿蜒血痕。太子凝视着这具尚有温度的尸体,突然仰头大笑,笑声震得破碎的琉璃瓦簌簌坠落。
\"好个帝王心术!\"他扯开染血的衣襟,脖颈青筋暴起如虬结的枯藤,玉带扣崩落满地,\"你留我性命,不过是要引蛇出洞!看着自己儿子的党羽自投罗网,看着我的妻妾赴死,看着这些人为我流尽最后一滴血——\"笑声戛然而止,他突然剧烈咳嗽,指缝间渗出的血珠溅在蟠龙柱上,\"你真的好狠,好恶毒!\"
皇帝立于云端,十二旒冕旒低垂,将他的神色隐在阴影里。夜风掀起龙袍下摆,露出暗绣的江山图纹,却遮不住他微微颤抖的手背。二十年前抱着襁褓中太子的场景突然在眼前闪现,那时怀中的孩子攥着他的拇指咯咯直笑,奶声奶气地喊着\"父皇\"。
\"父慈子孝?\"太子踉跄着扯下墙上的绸缎,玉冠滚落尘埃,\"你早该在我母妃死时掐死我!\"
他将玉带甩上横梁,看着绳结在月光下泛着冷光,\"这样的帝王家,不来也罢!\"
当太子的身影悬空摇晃,喉间发出濒死的气音时,皇帝终于转身。
龙袍扫过满地尸骸,冕旒下有晶莹之物坠落,却在触及青砖前消散在夜色中。
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惊起寒鸦数只,扑棱棱掠过宗人府上空,将这一夜的血色与哀嚎,尽数驮向黎明。
晨雾未散,洛阳城笼罩在诡异的寂静中。朱雀大街的青石缝隙里,暗红的血迹尚未干涸,却已被黄土草草掩埋。宫门前的铜狮双目蒙尘,见证着昨夜的腥风血雨化作今日的一纸诏书。
太监尖细的嗓音穿透薄雾:\"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昨夜逆党作乱,妄图裹挟太子谋反!太子殿下忠贞不屈,宁死不从,不幸被俘后自缢殉国!太子妃嫔情深义重,闻噩耗后毅然随殉,此等贞烈,感天动地!\"
诏书念罢,广场上跪倒的百官山呼\"陛下圣明\",声音整齐划一,却掩不住许多人眼底的惊惶。刑部尚书颤抖着接过诏书,指尖擦过\"诛九族\"三字时,仿佛触到了滚烫的烙铁——他昨日亲眼所见,分明是太子被皇帝逼上绝路,如今却成了谋逆的罪魁祸首。
\"所有逆党,一律诛九族,以儆效尤!\"诏书最后几个字如重锤落下,惊起宫墙下蜷缩的野狗。昨夜参与叛乱的官员府邸已被禁军重重包围,哭喊声、求饶声从街巷深处传来,与晨钟混在一起,在死寂的城中回荡。
御书房内,皇帝望着案头太子的冠冕,冕旒上的东珠泛着冷光。他缓缓提笔,在密奏上批下\"满门抄斩\"四字,墨迹未干便有太监捧来新的奏折。\"陛下,宗人府清理完毕。\"太监的声音没有丝毫波澜,\"太子的尸首...已按您的吩咐,乱刃分之,弃于野地……\"
皇帝的笔尖顿了顿,一滴墨落在奏折空白处,晕染成小小的黑点。
他挥挥手,继续批改奏折,仿佛那个曾在他膝头牙牙学语的孩子,从未存在过。窗外,晨光刺破云层,却照不亮这深宫里的血色权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