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嗯，有些生疏……”小纸片似乎很吃力，带着厚重的鼻音。

“我可以……碰吗？”别西卜弱弱地问。

“轻，务必轻。”

他照做了，轻柔地抚摸着妹妹裸露的手臂。

这个质感，是纸，和小纸片一样的材质。

“摸好了吗？”小纸片艰难地抬起了头，“那就这么结束吧。”

它的光芒渐渐散去，而约书娅的身体也恢复了原本的模样，没有任何侵蚀的痕迹。

别西卜惶恐地搓了搓手，伸出食指，一点点凑到了她的鼻子下面。

另一边，诙笑提起尾巴，轻轻摁在妹妹的胸口，像捏着听诊器。

微弱的气流，平稳的心跳。

“呜！”诙笑脑袋瞬间炸开了锅，又炸出了眼泪来，但是这次咬住了嘴巴，把哭喊声咽了下去，因为它知道妹妹现在需要休息。

别西卜颤抖地哈出了一口气，差点晕了过去，目光在她身上游离，最终定在了小纸片身上。

“你果然，不简单……”

“哪里不简单啦？”它呵呵笑了，“我的能力，就是一无是处哦～”

它从来没有任何能力，自己本身也只是一张怕刀怕剪的小纸片。

正因如此，它也没有办法被任何罪孽侵蚀。

是的，你开发出了一个大小123kb的病毒，强大到任何防火墙都拦不住，任何杀毒软件都杀不掉。

但如果这台电脑的存储卡总共就只有3kb，那病毒想进都进不去，更别谈入侵了。

虽然它没有能力，但它有罪孽力，可以进行大罪共鸣，转化环境……转化成啥？只能是啥用都没有的小纸片了呗。

“谢谢……”

“谢谢你，小纸片的说！”诙笑一说话，眼角的眼泪就往下滚。

“你该谢的是你自己。”它歪歪脑袋，哈哈笑了，“如果没有曼布里诺王冠，如果约书娅不想活下去……哪怕你们走错一步，我都无力回天。”

别西卜想不出话来，轻轻碰了碰妹妹的脸，感受着这份久违的温暖。

“危机可还没有解除呢。”小纸片严肃地挺起了腰杆，“如果不尽快杀死魔王，她依然会被侵蚀。到时候我可就束手无策了。”

两只小家伙点了点头。

“嗯嗯！这样就好！”小纸片随风飘起，在天上打转了一圈，伸了个懒腰，绕着他们转圈，“但是，我得走了，我亲爱的家人们。”

“你要走？”别西卜困惑。

“是的，我的身份已经暴露了。魔王猎手很快就会来追杀我……我不想连累你们。”

小家伙们沉默了。

它的存在感一直不太强，但偏偏离别的时候……

最后，小纸片钻进了口袋里，和这个寄居那么久的地方道别，话里满是不舍。

“我很高兴能被你们收留，度过这段短暂又宝贵的时光。”它微微笑着，露出了皱纹和酒窝，“我会永远珍视你们，与这份幸福的记忆。若能与你们再次相见，我依然希望能住在你们的小小屋檐下。”

它飘向空中，转着身体，似乎在挥手，话里也带上了哭腔。

“再见了，孩子们。”它不争气地哭了，又挤出一个勉强地笑，“祝你们，永远幸福安康。”

说罢，它头也不回地走了，因为它怕自己多留一秒，自己就下不定这个决心了。

“再见，小纸片！”“祝你一路顺风的说！”

他们的声音渐渐远去，被疾风冲散。

“微笑教永远欢迎你……”“一定要来我的生日派对的说！”

最后，只剩风声，和细碎的叫喊。

它迎风飘舞，想流泪，可惜自己没有泪腺，连悲伤都无处发泄。

它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是光脑补就能脑补出来。

再见了，孩子们。

也许下次见面，就是十年以后了。到时候，你们可能有了孩子，甚至他们都已经长成了你们的模样，而你们已经不在人世……就和凯尔文和薇薇安一样。

它很快便消失在了无边的黑夜中，仿佛不曾来过，但似乎又留下了很多。

也许，这就是〔虚饰〕的意义吧。

别西卜和诙笑站在一起，冲着远方挥手，或者尾巴，哪怕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

但是，战斗还未结束。

“你做了什么？”字幕再次打在了他们的眼前。

魔王之烬缓缓下降，悬在半空之中，向他们发问，头上只剩一颗星星了。

风暴一直保持着移动，但是由不断前进改为了转圈，和旋转木马一样，过了那么久，仍旧停滞不前。

“将风暴暂缓。”别西卜面向魔王，泪痕已经风干，“仅此而已。”

魔精皇帝与黑暗皇帝被剥离躯体，而接连的碎星亦使他本体受创不浅。

现在，风暴为谁而呼啸，很难说。

心境空间中，魔王的城堡已经几近崩溃。

落石不时砸下，狂风在破碎的长廊中穿行，巨大的豁口如同竖笛的气孔，奏响鬼哭狼嚎的“阴乐”。

“可笑……可笑啊！”风暴眼震颤，“我应你们的〔仇恨〕降临于世，替你们复仇，而你们却临阵倒戈？这是何等的背叛，何等之渎神！”

“我们确实希望复仇，但复仇，从来不等同于杀戮。”别西卜戴上了昭示苦难的荆棘王冠，随后转身甩出骑枪，伸手抓住，振臂一呼，“你只是在引导我们走向疯狂，走入〔仇恨〕的陷阱。”

那往昔的一切，历历在目。

约书娅是如何对待坏蛋的？罪不可赦，死不悔改的坏蛋理应偿命，但除此之外……

“那就让他们来帮我种胡萝卜！”

一只只诞生于死亡的乌鸦，并非为了食腐食尸，才围绕在他身旁，嘎嘎交响。

“应当有人来平息他们的〔仇恨〕。”枪尖缓缓上移，凝聚气浪，黑焰飘摇，最后怒而挺出，指向魔王，“但那个人，不能是你！”

“说得对的说！”诙笑挥舞着尾巴拳头，眯起了眼，大声喊着。

“多么轻狂，多么荒诞。”魔王缓缓升起，声音在天地间回响，字幕成片打出，铿锵有力，“那么，无需多言……”

暗雷滚滚，暴风缠绕他身侧，卷来墨水味与烧烤味。

破碎日冕抬起，随后扩张两百倍，分割世界。

“以最狂热的姿态，绽放〔仇恨〕之本色。”

“轰隆！”雷霆轰鸣，暴雨倾盆而下，瞬间铺满大地。

“让你我的风暴碰撞吧！”

万斤高塔轰向大地，砸出滚滚烟尘。

烟尘的左右两边，各轰出一条隧道。

右边，大大诙笑顶着乖妹妹，一路逃跑——先找个地方把妹妹藏起来再说！

左边，别西卜滑铲着贴地冲出，左手凝聚风球，右手转了半圈骑枪，反手握住，对着身后开炮。

“嘭！”

他将自己轰出，拖着黑烟，飞出十几米，落在坍塌的尖塔上，不断向上飞奔。

忽然高塔倾斜，再次开始移动，将他甩飞出去。

空中转体，风球呼啸。

尖塔行至彼端，由反向朝他扫来。

别西卜一挥左手，从空中调来大矿石，以风暴之力，撞击在枪身上，打出一道裂痕。

同时，魔王也牵引矿石砸向他，但就在撞上的前一秒，两人的相反的磁场相互抵消，使矿石脱离了束缚。

突然，本应撞上别西卜的矿石亮起蓝光，跟着骑枪枪尖甩动，从他面前擦过，将尖塔撞成两截，扩散出滚滚烟尘。

别西卜迎着烟尘冲出，身体倾斜，踏着尖塔奔驰，每踏出一步，尖塔就崩塌些许。

最后，他一跃而起，向魔王挺刺骑枪。

与此同时，魔王也抽回了破碎日冕，反向撞击向他。

“咚！”震天撼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