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料事如神,那唐云果真回清河县了。”
文曲恭维道。
褚红看向跪着的手下,问:“确定人真的死了?”
手下伤还没好,嘴唇苍白:“统领一剑刺进心口,绝无生还可能。”
褚红探查过她体内的伤,是被宗师的内力余波所伤,若不是当时出手的宗师离得远,只怕这个手下会当场毙命。
她又问:“尸体呢?”
手下回道:“我们在清河县的内应传话说没找到尸体,应该是被锦衣卫的人带走了,也没找到统领那把染血的剑。”
“……所以,既没有尸体,也没有血迹,你如何证明死的那人真是唐云?”
手下一怔,沉默片刻:“属下知罪。”
褚红继续问:“她亲人和夫郎们的尸体呢?”
手下道:“她爹和侧夫郎们的尸体已经烧成骨灰下葬了,她正君的尸体则被那些谢家暗卫带走了。”
“所以,这些人的尸体和血迹你们也没有?”
手下继续沉默:“属下知罪。”
褚红揉了揉眉心,这些按死士来培养的士兵,忠心是忠心,但就是脑子太木了,做事一板一眼。
她叹了口气:“我先跟殿下汇报。”
……
九月。
乡试已经放榜。
报喜的衙役没在庆阳府找到唐云,王知府和谢玉静交好,便特意嘱咐衙役亲自去往清河县报喜。
出公差有报销,还能得到赏银。
衙役便欢欢喜喜来到清河县,一路上敲锣打鼓,没个停歇。
“喜报!恭喜唐云唐举人高中解元!”
“喜报!恭喜秋鹤先生得中解元!”
“莫道桑榆晚,为霞尚满天。恭喜唐解元唐云笔下生花,再作佳作!”
衙役报一声喜,敲一下锣鼓,引来无数百姓围观。
衙役走到唐家大门,却见大门紧闭,焦黑的门上贴着封条。
透过缝隙,衙役瞥见里面一片狼藉。
衙役没忍住后退半步,张大嘴巴看着这一幕。
……
“好好的喜事变成丧事。”
清河县茶楼里,人们议论纷纷。
“你们听说了吗?那唐秀才……”
“什么秀才,人家现在是唐解元。”
“对对,唐解元,天妒英才啊。”
说到这,茶楼里又是一片惋惜。
“唐解元她亲爹和她的夫郎们不是死于火灾吗?你们猜,背后那放火的人是谁?”
“官府已经查出来了?是谁?”
“唐解元的祖父,咱们清河县原来的主簿唐卉的正君姚氏,官府在唐府里搜到了他和人勾结的信件,他已经被官府关押起来了。”
“他为何要这般做?”
“还不是因为唐解元的母亲不是从他肚子里出来的?”
“这……简直歹毒!可恨!”
“说不得,派人暗杀唐解元和唐解元正君的,也是他。”
“莫道桑榆晚,为霞尚满天。多好的诗,可惜唐解元再也看不到晚霞了。”
……
天空上,晚霞宛如散开的彩绸,绚丽的色彩映得江面橙红一片。
唐云注视着从晚霞中驶来的大船,船桅的帆布上,绣着一个“鲁”字。
黄巧、吉祥和乌兰那还在后面赶路,知道近日鲁家船只会抵达这里,她便提前施展轻功赶来。
这里是建州,距离忻州还隔着一个定州,但忻州的灾荒也波及到了这里。
大量流民汇聚到码头上,人声嘈杂,女男老少乌压压挤在一起,衣衫褴褛,神情麻木,沉闷的空气中弥漫着汗臭味和腐臭味,咳嗽声和呻吟声不绝于耳。
一队队卫所士兵手持刀剑,来回巡视。
一个麻子脸低着头从唐云身边走过。
唐云眼都不眨,拧断她伸过来的手。
“啊——”
麻子脸发出一声惨叫。
唐云微微侧身,眸子一一扫过暗处注视着她的视线。
见她不好惹,那些视线连忙移开。
船只已经渐渐靠岸。
“滚。”
唐云松开小偷的手。
小偷忙不迭跑开,周围经过的士兵只瞟了一眼,只要没有闹出大事,她们不会理会这等小事。
鲁家的商船在岸边降下登舷梯。
船头已经有一群……顶着陌生面孔的人,在朝岸边四处张望。
慕瑶和无痕带着人手在一旁护着。
唐云抬起手,那些人立刻朝她看来,眼露欣喜。
这个时候,他们还不能下船。
一群佩刀的差役靠近登舷梯,她们要先上船查验船上的人和货物。
“大人。”
唐云走近,一身锦衣华服,她撩起袖子行礼,手中一抹银白闪过。
为首的差役眸光一闪,衣袖熟练地一甩,眨眼的功夫,唐云手中银白色的东西就不见了踪影。
差役非常淡定:“你是何人?”
“小人是从忻州逃难过来的商人。”
唐云取出自己的身份文牒,上面写着姓名尹三五。
差役扫过这个名字,见怪不怪,北地风俗,平民百姓没什么文化,便喜欢以孩子出生日期来取名。
“什么事?”
“大人,船上运的是我的货,上面还有小人的家眷,他们平日里也没见过什么世面,这一路行船,受了不少颠簸。大人检查的时候,还请多多体谅。”
差役颠了颠手中的银子,份量不轻,她露出一个笑容:“好说好说,咱们姐妹办事,一向是心中有数的。”
差役们上船,见到那群男眷,只潦草扫了一眼他们手中的身份文牒,就点头放行了。
一行人走到唐云面前。
为首之人迟疑地看着眼前这张平凡的面孔,试探地道:“二娘?”
差役还在不远处。
“爹,是我,三五啊。”唐云笑起来,拉起王氏的手放到自己脸旁,“我最近是黑了点,您该不会都认不出我了吧?”
王氏摸到一层薄薄的膜。
他心中松了口气,附和道:“是晒黑了点,爹的……三五辛苦了。”
王氏身后几人,瞅着唐云那张陌生的脸,只道了声“妻主”,没凑上前来,怪别扭的。
“你们先进城,待会再说话。”
唐云买了马车,让慕瑶和无痕先护着人进城。
她则和商船上的总管说了几句话,让她们把船上的粮食放到自己租好的仓库里。
做事有始有终,鲁家是为了“大生意”才多发了三艘船,这三艘船便是粮食商人尹三五下的单。